姚兰闷闷的低头,无意识靠着许陈肩走,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
他们很快回到了十七号房子的门口。
玛莎大婶依旧笑意盈盈。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许陈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好的好的,谢谢您,玛莎大婶。”
“芬恩……再见。”
芬恩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算是回应。
直到玛莎大婶搀扶着芬恩蹒跚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许陈才猛地关上了房门。
“砰。”
门关上,许陈重重地靠在门板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此刻才感觉到一片冰凉。
身前,姚兰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实在太诡异了。
一个老妪,对着一个比她还要苍老许多的男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如同对待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而那个老人,竟然也坦然受之。
许陈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在学校门口看到的景象。
那些穿着校服,年龄却参差不齐的“孩子们”。
有的看起来只有五六岁。
有的却已经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甚至比这个芬恩还要苍老。
如果整座溯城都是这样运行的……
许陈打了个寒颤。
姚兰也终于忍不住了,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许陈……”
“他们……他们是都看不见吗?”
她指的是年龄。
那种显而易见,甚至显得触目惊心的年龄错位。
许陈没回答,他慢慢直起身,从门边走到屋子中央,将肩上的背包放在了桌上。
他转过身,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之前在街上,我就觉得很奇怪。”
许陈的眉头紧锁。
“现在,我好像找到那个奇怪的点在哪里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这座城里,街上几乎没有中年人,也没有年轻人。”
“只有老年人,还有孩子。”
“像玛莎大婶那样,五十多岁的,在这里恐怕都算是‘年轻人’了。”
一个可怕的推论在他心中成形。
“也就是说,这座城里,大概率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黄金劳动力,就算有,也是极少数。。”
姚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那年轻人都去哪里了?”
许陈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眼,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那片死寂的暮色。
还有一个更根本的问题。
玛莎大婶,又怎么可能生出一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大上那么多的儿子?
“咚!咚咚!”
还没等两人再消化多久,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急促而粗暴。
两人瞬间闭上了嘴,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门外传来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其不耐烦的腔调。
“开门!”
“我妈咪叫你们去吃晚饭!”
是芬恩。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邀请的善意,反而充满了颐指气使的烦躁,仿佛在驱赶什么讨厌的东西。
门被敲的更响了。
许陈和姚兰再次对视,眼底都掠过一丝警惕。
姚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慢慢走向门口。
或许……只是这个老人的脾气古怪而已?
她伸出手,轻轻转动了门把手,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门缝外,昏暗的光线下,站着芬恩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姚兰只觉得小腹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呃啊!”
她猝不及防,痛呼出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
剧痛让她瞬间弯下了腰,额头上冷汗涔涔。
门缝彻底敞开。
芬恩那张苍老的脸上,此刻竟布满了狰狞的恨意,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
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但被他宽大的袖子遮掩了。
“哼!我就知道!”
芬恩的声音尖利起来,他嘶吼着,动作极大。
“你们对我妈咪用了黑魔法!是不是!”
“不然她怎么可能邀请你们这种人去家里做客!”
与此同时,走廊深处传来了脚步声,不疾不徐。
玛莎大婶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嗔怪。
“芬恩,你在做什么?不能对客人无理。”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训斥一个调皮的孩子。
然而,那脚步声却慢悠悠的,没有丝毫因为可能发生的冲突而加快的迹象。
姚兰捂着小腹,痛得几乎站不稳,冷汗浸湿了她的额发。
她艰难地回头,看向许陈,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求助。
“许陈……帮我……”
许陈惊疑不定的目光快速抖动,然后落在芬恩身上。
老人脸上的狰狞并未因玛莎的声音而消散,反而愈发扭曲,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姚兰,看样子竟是还想再动手。
不能再等了。
许陈眼中寒光一闪。
腰间瞬间寒光乍现。
一柄小巧的短刀如同有了生命般,悄无声息地飞射而出。
刀身横着,目标并非芬恩的要害,而是他可能再次抬起的手臂,意图格挡。
也是同时,一股无形的沉重力场瞬间降临在芬恩身上。
然而,芬恩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暴怒与偏执中,对袭来的短刀与骤增的重力毫无反应,甚至连躲闪的意图都没有。
他的身体只是因为重力的作用,微微一沉。
许陈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揽住向后栽倒的姚兰,将她护在身后。
横向飞出的小刀精准地格开了芬恩可能再次刺出的手臂,刀锋并未伤及他的皮肉,只是将他向侧面推了一下。
这一下格挡却仿佛点燃了炸药桶。
芬恩被推得一个趔趄,但他眼中的疯狂不减反增,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叫。
“坏人!坏人!坏人!”
“去死!你们都去死!”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衰老野兽,不顾一切地再次扑向许陈和姚兰。
许陈抓着姚兰,身形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芬恩的第一次扑击。
芬恩踉跄着稳住身形,又一次冲了过来。
许陈再次侧身躲闪。
这老人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般的疯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许陈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那柄悬浮在半空的小刀,随着他的意念,陡然改变了方向。
刀尖调转,直指芬恩。
就在重力压制将芬恩的速度与动作迟滞到极限的一刹那。
咻!
小刀化作一道银亮的电光,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
精准地,穿透了芬恩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