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亮的刀锋几乎在瞬间,就没入血肉。
随即芬恩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嗬声,眼中的疯狂瞬间凝固,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低头,看向自己不断涌出鲜血的小腹。
又抬头看向许陈,那一瞬间,他眼中无论是煞气还是别的什么都烟消云散了,整个人像代码出错的机器人,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许陈没闲心顾忌这个,他手腕一紧收回了悬停在半空的小刀,刀身滴血不沾,悄然没入他腰间的鞘内。
然后,他扶着姚兰,让她靠着冰冷的墙壁,以免她也跟着滑倒。
几乎就在芬恩倒地的同一时间,门口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玛莎大婶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的门缝后。
她的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笑容,嘴里的话语也还带着那种絮絮叨叨的、对自家顽皮孩子的嗔怪。
“芬恩,你看你,又在调皮……”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触及了屋内的景象。
笑容僵在了她布满皱纹的脸上。
她看到了倒在血泊中、腹部伤口和血迹触目惊心的芬恩。
她看到了脸色惨白、捂着自己小腹、显然也受了伤的姚兰。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姚兰身前,神色冷峻的许陈。
空气仿佛凝固了。
玛莎大婶眼中的笑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的惊愕。
下一秒,那惊愕被汹涌的恐慌与愤怒彻底淹没。
她甚至没有看一眼同样受伤正痛苦喘息的姚兰。
玛莎大婶一个箭步冲了进来,踉跄着扑到芬恩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半扶起来,揽在怀里。
“芬恩!芬恩!”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焦急。
芬恩的眼皮颤抖着,似乎已经脱离那种状态,但看样子意识也已经模糊,只是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咒骂。
玛莎大婶抬头,那双和蔼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充满血丝,狠狠瞪向许陈和姚兰,那眼神像是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你们……”
她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伤了我的儿子?!”
姚兰靠着墙壁,小腹的伤口因为刚才的躲闪动作,似乎又裂开了一些,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她大口喘着气,蹙着眉,面色惨白。
听到玛莎大婶的质问,她强忍着痛楚,抬起头。
“是他……”
姚兰的声音虚弱却清晰。
“是他一进来就拿东西捅我……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玛莎大婶却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或者说完全不相信。
她抱着怀里的芬恩,愤然地打断了姚兰。
“胡说!”
“芬恩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跟他一般计较!”
这话让姚兰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眼皮不住的跳动着,整个人好像下一秒就要脱力跌倒
她看着玛莎大婶怀里那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此刻奄奄一息的老人,再看看玛莎大婶那张同样苍老却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一种强烈的荒谬感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几乎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姚兰忍不住了,她声音虚弱,却咬牙切齿。
“你看清楚……”
她喘了口气。
“他……他比您都不知道大多少岁……”
“怎么可能是您的儿子呢?”
话音落下。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
玛莎大婶脸上的愤怒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
紧接着,冰面开始寸寸碎裂。
震惊如同蛛网般爬满了她的皱纹,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最后,所有的愤怒、焦急、悲伤……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
她的脸变成了一张毫无波澜的面具,只剩下一种沉寂的、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目光从怀里的芬恩身上移开,死死地看向姚兰。
那眼神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审视。
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也完全变了调。
“你们……”
“看见了什么?”
下一秒,房间里的死寂被打破了。
不是被声音,而是被一种纯粹的视觉冲击。
玛莎大婶那双死死盯着姚兰的眼睛,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她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小,然后彻底消失。
占据整个眼眶的,只剩下一种毫无生气的、纯粹的惨白。
那不再是人类的眼睛。
许陈心头警铃大作,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本能地低喝出声。
“快躲开!”
同时,他猛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准了玛莎大婶。
无形的力场试图降临。
立刻,空气在玛莎大婶脚下微微扭曲了一下,地面似乎承受了某种压力。
但那老妇人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
她的身体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年龄,甚至不符合人类生理结构的速度,近乎癫狂的,朝着姚兰猛扑过去。
也在她扑出的刹那,她的嘴角向两边极度咧开!
干瘪的皮肤如同纸张般被撕裂,那裂口一直延伸到了她的耳根处。
一个巨大到不成比例的、布满细密尖牙的嘴巴显露出来。
森白的牙齿泛着冷光。
她张开那恐怖的大嘴,对准的正是姚兰因惊愕而微张的脸庞!
那目标明确,就是要一口咬下!
姚兰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求生的本能让她在许陈喊出声的同时就向旁边猛地一闪。
她本就有伤,动作幅度受到了极大限制。
这一躲,堪堪避过了头颅被咬碎的厄运。
但玛莎大婶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布帛与皮肉撕裂声响起。
玛莎大婶那口非人的牙齿,狠狠咬在了姚兰躲闪不及的左肩上。
一大块血肉连带着衣物,瞬间被硬生生撕扯下来。
鲜血喷涌而出。
姚兰痛苦的闷哼了声,身体失去了平衡,撞在旁边的墙壁上。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左肩被撕裂的那个瞬间,姚兰的身体就开始迅速变化。
被咬伤的肩膀处,血肉以惊人的速度干瘪下去。
那不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苍白,而是一种生命力被瞬间抽干的枯萎。
皮肤紧贴着骨骼,失去光泽,迅速变得如同风干多年的朽木。
这种干枯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从肩膀到手臂,到躯干,再到双腿。
姚兰脸上的痛苦甚至都来不及完全凝固。
她的血肉在快速消逝,皮肤开裂,化作细碎的粉尘簌簌落下。
几个呼吸之间,那个原本还在挣扎的女人,变成了一具散落在染血衣物中的、森然的白色骨架。
玛莎大婶随口吐掉了嘴里那块血肉,惨白的眼球转向了房间里唯一还站着的活人——许陈。
她那咧到耳根的嘴巴没有合拢,发青的皮肤上沾了浓稠的血污,嘶吼着,发出一种低沉的、非人的嗬嗬声。
下一秒,她再次扑出,目标直指许陈。
许陈被刚刚的场景震撼住了,他本是下意识后退,在看见老妇人动向时,瞳孔才恢复聚焦,半秒内立刻变了表情。
他清醒过来,身体紧绷,侧身躲过老妇人挥来的、指甲变得又长又黑的手爪。
许陈咬牙,心脏狂跳,头脑却极其清醒。
老妇人的每一招,他都没有硬接,而是利用身法的灵活不断闪避。
老妇人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快得惊人,力量也大得离谱。
每一次扑击都带着要把人生吞活剥的凶残。
墙壁被她的爪子划过,留下深深的沟壑,碎石飞溅。
许陈却依旧冷静地观察着对方的动作。
她的速度很快,力量很大,而且似乎不知疼痛。
但她的动作模式相对单一,充满了原始的、疯狂的攻击性。
几个回合的闪避与试探后,许陈捕捉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空隙。
就在老妇人一次扑击落空,身体因为惯性微微前倾的瞬间。
许陈眼神一凝,不再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