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赤阳离火珠’,至阳之物,佩之可辟易寻常阴邪,对修行火属功法亦有助益。”
“这本是‘小衍阵图录’,收录了三十六种实用阵法,入门精要,对你应付新学考核或有帮助。”
“最后这张,是‘破空遁地符’,保命之用,激发后可瞬息挪移百丈之外,切记,仅可使用一次,非生死关头不可轻用。”
总督一一介绍道,语气中不无欣赏,每个话语音都像是刻意的拉长了,啧啧称奇。
也并不是太夸张,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宝物,尤其是那张保命的符箓,更是有价无市。
许陈将木盒收起,指尖拂过温热的赤阳珠,心中却五味杂陈。
奖励丰厚,但这背后牵扯出的变故,却让他难欣喜的起来。
离开雀台镇,去中州,考核,调配……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昨天还在处理内鬼,还在担忧蛇妖带来的毒气入侵,还在头疼莫名其妙出现的那些杀人事件,和许灵灵的大变。
今天,就传来有可能要离开这里的讯息。
不……或许,这才是所谓【活着】副本的正轨呢?时间不会等他一个一个将谜题解开,只会不断让他接受新的东西,不断。
一旁的裴汉,自总督开始讲述改制之事后,便一直沉默着。
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目光低垂,让人看不清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总督又交代了一些关于新学典籍的细节,以及州府那边的一些见闻,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但许陈能感觉到,无论是自己,还是裴汉,亦或是总督,心中都压着事。
窗外夜色更深,勾栏的喧嚣似乎也遥远了些。
雅间内,茶水渐凉,三人各怀心事,一时无言。
……
另一边,许灵灵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她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褪去,眼神却显得有些空茫,魂不在焉。
此时就这么迷茫的望着远去的背影,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印,灰蒙蒙的,僵立在那里。
旁边的姐妹笑着推了她一把,手指在她肩上戳了戳。
似乎春杏死后,围绕在她身边的那圈冷气也散了,所有人都不再排挤她。
反而……
围绕在她身边美好的声音,多了起来。
“灵灵姐,想什么呢?金爵都响半天了,收工啦。”
听言,许灵灵这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有些迟钝抬起头来,慢慢地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冷碟。
回到自己新的房间,空气里还残留着白天脂粉与酒气的混合味道。
许灵灵走到梳妆台前,看着昏暗光线下自己精致的脸,却没太多表情,只是熟练地在桌面下摸索,按动机关。
嘎达一声。
抽屉侧面弹开那个隐秘的夹层。
她从中取出那本边缘发黄的旧本子,封皮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名字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封皮,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白皙手指动了动,缓缓翻开。
【现在是五月廿一,天气晴,阳光暖暖的。】
【今天又看见许大人了,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他走路比以前快了些,眉头也总是皱着,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不像以前,有时候会靠在窗边看梨花,一看就是好久,那时候他好像会笑,又好像没有。】
【对不起,我有些忘了。】
【但是,他很好看。】
【今天他从外面回来,袖子上沾了点泥,还有血腥气,他去哪了?】
【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更多的情绪我看不太懂。】
【他突然就松了一口气一样!是因为总du要晚些回来了吗?许大人很讨厌总督吗?我没见过他。好像衙门里也没有很多人提起他,他是谁?】
【他没注意到我,是不是我蹲的这个墙角边太隐蔽了?】
【裴大人今天也怪怪的,看见许大人回来,问了句奇怪的话,许大人好像没听懂,我也没听懂。】
【许大人后来去了他的桌子那边,拿了一个小瓶子,他好像很看重那个瓶子。】
【他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五月廿二,阴天,好像要下雨了,我不喜欢这种天气。】
【许大人今天很早就出门了,是去了县城吗?听赵妈妈说,他去买药了。】
【他需要很多药吗?是受伤了吗?我好像都没见过他受伤,许大人一直很厉害,这点希望你不要忘记,许灵灵。】
【对不起,许灵灵,我的字还是不好看,不过只有你会看见了,你会一直叫许灵灵吗?】
【如果有一天你忘了这个名字的来源,就请翻到这一页。】
【这是你为自己取的名字。】
【你不会忘记你自己的,对不对?至少这个,你绝对不会忘记的。】
【下午,许大人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好像比早上出门的时候更严肃了。】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着那棵梨树,梨花已经快要谢了。】
【风吹过的时候,他好像叹了口气,很轻很轻。】
【晚上他屋里的灯亮了很久,他是在看书吗?还是在想事情?】
【我身上还有血,只是回来的路上不小心经过这里了,随时随地记录是好习惯,所以这一页有血迹,请你不要怪我,未来的许灵灵。】
【现在是晚上。】
【他们说总督大人回来了,还带了东西给许大人。】
【那里管的好严,谁也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
【为什么是今天晚上呢?许大人不喜欢总督的话,他们聊的会不会不愉快?总督还不知道我的存在呢,裴大人会告诉他吗?他会接受我的身份吗?】
日记停留在最后一个问号那里,笔触有些潦草了,还没干,墨水在微光下泛起水色。
许灵灵趴在桌上,脸颊贴着微凉的木头桌面,眼睛睁着,却没有焦点,显得呆愣愣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着,感受着侧脸传来木头的冰凉,感受着脂粉气一点一点被外面吹进来微凉的风吞没,感受手一点一点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