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胡考的头发长度来看,他近期不可能剪过头发。”
季霄接过话茬,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那一头刺愣愣的短发,开口道。
“没错,胡考的头发都是真的,也不存在接发之类的情况。”
季霄双手抱臂斜靠在门框上,说到这里,他紧皱着眉头,轻轻啧了一声。
“而且,我觉得以他那个经济水平,估计大概率上也接不起头发。”
穆晖仰起脸,点了点头。
他半趴在桌子上举起手,声线中是浓浓的困顿和疲倦感。
“是这么回事,胡考家里一顶假发都没发现,他房间里也没有任何用来打理假发的东西。”
郇诚清透的瞳孔中此刻却翻涌着疑虑和思考。
他轻轻蹙起了眉毛。
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思虑再三,郇诚双眼紧闭,还是揉着紧锁的眉心,哑声开口道。
“胡考那情况我知道了,那其他两个案子呢?现在进度怎么样了?”
穆晖摇了摇头,他道。
“护城河畔,河中浮尸的那桩案子进度并不理想。”
穆晖已经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整个人精神萎靡不振,眼下是深深的青紫。
他困乏的打了个哈欠道。
“你也知道,前几天的那场雨下的有多大,尸体又出现在河边,有点线索全被雨冲干净了。”
穆晖满面倦容,他缓了一下,接着说道。
“更要命的是,那具尸体脚踝上有绳子的勒痕,估计是死后被人在脚踝上绑了绳子,用石头沉进了河底,现虽然已经捞上来了,但他身上的证件啊,衣物特征啊,全都被水冲跑了,我们甚至到现在还没法确定他的身份。”
郁仪掀起眼皮,补充道。
“更为不利的是,尸体表面受到了很大的创伤,泡的面目全非,已经到了根本无法辨别的程度,并且还正好赶上暴雨……”
郁仪的话没有说完,但郇诚眼中却划过一丝了然。
他自己就是法医,自然清楚这会带来多大的问题。
秋季暴雨,河水一涨,连带反应将会掀起河床的石头,将尸体表面撞的坑坑洼洼。
这会对法医侦查尸体造成极大的阻碍和误差。
郇诚面色沉了几分。
他转过头,接着问道。
“那尸体死亡时间呢?确定了吗?”
穆晖还是望着他摇头。
郇诚重重叹了口气,他闭了闭眼,道。
“告诉法医组,让他们把河里那具尸体提前解冻,今天下午我亲自去尸体检验室看看。”
穆晖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那被困卷填满了的大脑微微一转。
他道。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值得格外注意一下……”
郇诚皱起眉头,道。
“什么事?”
穆晖眨巴了一下眼,他眸色中划过一道疑惑。
“河中浮尸的耳膜也是破的。”
郇诚刹那间微微一缩,他语气带上了几分紧张。
“他两个耳膜都破了?”
穆晖点点头,他坐直身体,从抽屉里翻出一沓资料,道。
“是的,由于尸体耳道中满是各种藻类和淤泥,法医花了很大时间清理,昨天中午才发现了他耳膜的损伤。”
穆晖凝视着电脑屏幕,细致的确认道。
“不过由于尸体耳膜周围的伤口并没有检测出活性反应,耳道的淤泥中还掺杂着沙粒和碎石子,法医还不能够准确的判断出是人为的,还是由于河底水流冲击造成的自然损伤。”
穆晖话语微微一顿,他欲言又止道。
“不过,如果是人为的话……”
在场的人们的心瞬间都沉了下去。
如果是人为造成的损伤的话,那就意味着,在短短的一星期内……
“又有一个相同伤势的尸体出现了吗……”
郇诚眯起眼睛,抬手摩擦着下巴,喃喃道。
“事实上,郑老板的伤势也是非常诡异的。”
郁仪双手插兜,他低声道。
“郑老板的尸体被凶手剜去了双眼,从手法上来看,我个人认为,凶手的举止和杀死萭韦,并且捅了他的耳膜的人非常相似。”
提起郑迁,穆晖眼中划过一道悲伤。
但他还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他思考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但是郑老板和萭韦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这么残忍的作案手法,也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他们……”
“不一定。”
季霄却在此刻冷冷的打断他。
穆晖抬起头仰视他。
季霄隐隐发绿的瞳孔中闪烁着冷酷锋利的光,他冷声道。
“不一定就是有缘有故的。”
郇诚微微睁大了眼睛,他面色苍白了几分,有些难以置信道。
“你是说……”
季霄轻轻点了下头,肃然道。
“没错,无差别随机杀人。”
郇诚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无差别随机杀人,是所有刑事案件中最难攻破的类型之一。
所谓“无差别”是指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没有任何仇怨。
随机选择作案目标、在作案现场见谁杀谁的杀人案件。
而最最让警方头疼的是。
针对此类案件,他们很难从往常受害者的人际关系方向找到入手的突破点。
无法用排除社会关系的手段甄别出犯罪嫌疑人。
这类案件在引发严重的社会恐慌的同时。
由于缺乏定向目标,警方甚至没有办法保护益受害群体。
犯罪嫌疑人作案是有预谋的,杀人的手段也是有预谋的,但作案的对象却是随机的。
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你根本无法丈量自己与恶的距离。
你将丧失对这个社会的信任,会对身边每一个接触的对象提心吊胆。
毕竟你根本没有办法保证。
那个在深夜小巷里与你迎面相逢的,看起来很可能纯良无害的陌生人。
会不会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转身给你一刀。
郇诚头疼的闭了闭眼,他转过脸问。
“郁教官,你怎么看?”
郁仪沉下声,道。
“很难说,但如果河中浮尸耳膜上的伤口真的是人为的话,那这大概率是一场连环杀人案。”
望着郇诚紧皱的眉头,位置离他最远的季霄忽然道。
“慕前辈正在调查郑老板的案子,不知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