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构成了游行队伍。
在被黑夜笼罩的护城河畔公路上,组成了一片黑压压的示威群。
而好死不死。
为了尽快调查清楚案件,以郇诚为首的郁仪等人就恰巧堵在了那条公路上。
从鬲宵晖在公司写字楼内,突遭阻击死亡,到拍摄到慕光的照片流进新闻稿。
再到护城河畔,沿线居住市民收到疑似警方包庇凶手的消息,并组成游行示威队伍。
整个繁琐且越演越糟的过程。
都在不可思议的极速间发生。
于是,在推测到郇诚的他们处境之后,谭设君又马不停蹄的,迅速返回市局。
并且通过每辆警车都配备的定位装置,确定了郇诚一行人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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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辆又一辆的警车停在路边。
夜空之下,宽阔的马路上。
警车红蓝交替闪烁的光芒,混杂着数名警员为了维持稳定住秩序而拔高的音调。
游行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
谭设君哐当一声推开车门下了车,他冷着脸,快步走上前来。
然后在郇诚闪烁着微微惊讶之色的目光中,一把拉开了车门。
“你们没事吧?”
谭设君一如既往的紧锁着眉头,他低下眼,细细的扫视了一遍郇诚和坐在警车内的其他警员。
没有发现明显的伤口。
谭设君的脸色缓和了些,但语气依然冷肃。
他皱眉道。
“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郇诚的心也安放下来,他大脑冷静了不少。
也终于能够摇开警车的窗户。
深秋时节,微凉的晚风抚在脸上,将无数刚刚由内而外蒸腾而起的燥热都一一拂去。
风吹起郇诚漆黑的碎发,他额前的发丝微卷着,轻轻蹭过白皙平整的额头。
郇诚安然平静的抬起眼,看向这个平常虽然吊儿郎当,但在关键时刻总是很靠得住。
且不知为何,总是一出现就令人安心的男人。
郇诚唇边带起了一点笑意,他松了口气道。
“我不是想着你正在忙冷梦洋的事吗。”
郇诚微微一笑,那笑容令人倍感舒适。
凉爽的晚风中,他抬着眸子,道。
“冷梦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谭设君却冷冷一摆手,并不吃他这一套。
他木着脸道。
“老子一个三十岁的大老爷们,郇诚,少拿你哄小姑娘那一套哄我。”
郇诚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谭设君面无表情的接着道。
“冷梦洋什么身体素质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现在好的不能再好,你见过谁住院左手炸鸡,右手汉堡,在病床上活蹦乱跳的?”
郇诚终于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他轻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谭设君让开。
谭设君微微侧身。
郇诚伸手拉开车门迈步下了车,他腾出空闲整理了一下刚刚在剧烈的摇晃中凌乱的衣领。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些已经放下了示威牌的市民,皱了皱眉头,正色道。
“谭队,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谭设君双手插兜,他掀起眼皮看过去,下颚线在黑暗中扬起一道格外锋利的弧度。
谭设君眼瞳黑的发亮,他冷冷的道。
“是有人恶意传播了谣言。”
谭设君眉峰微扬,他抬起下巴,点了点远处被分散开来的人群,紧皱着眉头肃然道。
“慕光那边出了状况。”
郇诚瞳孔微微一震,他立马追问道。
“慕光?他那边出什么状况了?”
谭设君疲惫的抬手捏了捏鼻梁,他有些烦躁的道。
“不知道是哪个狗东西,再次泄露了案发现场的照片,而慕光就正好呆在照片正中心”
谭设君脸色冰冷至极,他哑声道。
“你可想而知,那会引发多大的误会。”
郇诚眸光瞬间沉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没动,思考了片刻。
忽然眼神一凝,他再一次抓到了谭设君话语中的疑点。
郑迁、萭韦、护城河畔中的浮尸……
——“‘再次’泄露?”
郇诚微蹙着眉头,开口道。
谭设君像是早有预料般,抬眸看了他一眼。
郇诚皱眉问道。
“谭队,又有什么案发照片被泄露了?”
谭设君缓缓移开了视线,他没有正视郇诚的双眼,罕见的停顿了一下,回答道。
“鬲宵晖。”
郇诚神色一愣。
谭设君闭了闭眼睛,补充完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们列为重要犯罪嫌疑人的鬲宵晖,于十月二十二日,下午十七点零四分,因遭受不明人士的阻击刺杀,在小通法制频道电视台公司确认死亡。”
郇诚双目睁大,呼吸猛然一滞。
十七点零四分?
那不就是……
郇诚迅速转过身,从警车后座的缝隙里翻出刚刚在混乱中,不小心掉进去的电脑。
看着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谭设君眼中划过一丝疑虑,他皱起眉头,道。
“郇诚,你在干什么?”
郇诚没有功夫搭理他。
他竟直接蹲在了地上,修长的十指在电脑键盘上迅速操作着。
整个人聚精会神,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
谭设君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沉着脸,走进了两步,俯弯下腰沉声道。
“郇诚,你……!”
谭设君的双目瞳孔骤然紧缩。
郇诚眼中浮现出难以置信,他有些僵硬的,缓缓转过脖子来,抬脸看着谭设君。
郇诚喉结微微一滚,语气带上几分颤音,道。
“谭队。”
谭设君突然伸出长臂,刹那间一把捧起了电脑。
他站直了身体,挺拔的肩背线勾勒出流畅的弧度。
谭设君紧盯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无线频道通话记录,脸色在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郇诚也站起身来。
做完笔录的郁仪和穆晖擦干净了额角刚刚泌出的冷汗,正刚刚和赶过来支援的警方打完招呼,迈步走过来。
“谭队?”
看见这一幕,穆晖有些不解的偏了偏头,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出什么事了吗?”
郁仪眉心轻轻一动,抬起视线道。
谭设君嘴角紧绷。
他双眼紧盯着散发着冷光的电脑屏幕。
萤白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慕光在十月二十二日,下午十七点零四分挂断的通话!
郇诚眼中是满满的愕然,他难以置信的颤抖道。
“这怎么……可能?”
犯罪嫌疑人鬲宵晖确定死亡的瞬间和慕光电话挂断的时间竟诡异的竟然重合在了一起!
郇诚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从警车设备上的时间来看,下午十七点零四分正是郇诚他们发现了护城河畔公路上游行的群众,猛踩一脚刹车的时间。
也正是在这一刻,他们和慕光的通话戛然中断。
但那个时候,鬲宵晖分明已经死亡了!
根据季霄发过来的消息时间记录。
这个时间点,鬲宵晖案发现场图片分明已经暴露在新闻公众号上。
更为矛盾的是,慕光在此之前就已经向季霄发了消息,明确的通知了他鬲宵晖死亡的情况。
无数错综复杂的发生时间像卡了时空bug似的重叠在一起。
犯罪嫌疑人死亡的时间,怎么可能和警方确认犯罪嫌疑人死亡之后,才发来的通话的时间重合?!
谭设君只觉得头皮发紧,他掏出手机给电脑屏幕拍了张照片。
紧锁着眉头,闭眼揉了揉太阳穴道。
“这件事情不对……”
莫名其妙受阻击而死的犯罪嫌疑人。
被恶意暴露形象的警察。
仿佛早有预料般,迅速流传到新闻公众号上的偷拍案发现场照片。
以及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集结起来的游行示威队伍。
一切的一切。
都仿佛是一场精心谋略,早有预谋的计划。
令人目不能及远方的黑夜的背后,像是有一只黑手,在无形的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
谭设君眼神发冷,他握紧了拳头,精壮的小臂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到底是谁做出了这样的混蛋事?
是谁站在隐蔽的阴影里,窃笑而讥讽的注视着这一幕。
把他们这群警察耍的团团转。
郁仪俯下身体,冷冷的盯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
他忽然毫无征兆的打开车门,一头坐了进去。
穆晖一怔。
他皱起眉毛,注视着正不断在警车操作盘上摸来摸去,寻寻觅觅的郁仪。
不解的道。
“郁教官?你在找什么?”
郁仪没有回答他。
不知过了多久,浓郁的夜色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郁仪手里拿着两个半破碎的零件,缓缓从操作盘下直起身来。
他神色冷冽,慢慢的抬起头,望向站在警车外的谭设君等人。
郁仪肃然道。
“我们看的时间……一直是错的。”
郁仪缓缓摊开手中的,微微破碎的,主机外电脑改造零件。
他表情如冰,双眼冷的吓人。
凝视着表情惊愕的众人,郁仪冷厉的道。
“有人——在警车的电子时钟上做了手脚。”
有人利用了时间差,制造了一场血腥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