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光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和起伏,像是听书机器中不怎么智能的AI。
“甚至可以说爱尔曼那种自大又自卑的扭曲性格就是她一手培养所造成的。”
他只是在阐述一个客观的故事。
“爱尔曼终其一生直到死都在追求母亲的认可,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返回校长办公室寻找的那串眼球手串,名字就叫做琼斯。”
青年摊开手掌,表情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当然,她究竟姓什么叫什么并不重要,在塔罗组织中,大家对她有统一的称呼。”
“——教皇。”
刕炎有些无法理解。
“可是她刚刚不是说她的代号是……”
“所以说毒贩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慕光清爽的笑声响起,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拍了拍刕炎肩膀。
——也不能算是完好。
目光锐利的刕炎几乎是一下子就察觉到了那只肩膀在活动时,隐约透露出的卡顿和钝涩。
那是曾经在冰寒刺骨的河水中,青年为他挡下的一颗子弹。
尽管伤的不算重,手术创口也早已痊愈。
但刕炎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在自己眼前混着河水气泡荡漾开的血红。
慕光揉了揉被吓了一跳的穆辉毛茸茸的脑袋,接着道。
“琼斯一开始的位置的确是在小牌中,但自从她弄残了爱曼纽的生父,并且桃代李僵后,地位和真正的教皇也差不多。”
这比某位洪先生私生活都乱的关系把刕炎听得更懵了,他忍不住提问道。
“爱曼纽的父亲不是他们家族的家主吗?你的意思是,爱曼纽不是他们家族家主和琼斯的亲生孩子?”
慕光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道。
“我很难跟你讲清楚,他们家族的关系和取名姓氏都相当复杂,内部成员之间就跟希腊神话一样纠缠不清。”
青年无奈一笑。
“要是没有前任教皇的引荐,琼斯怎么可能加入塔罗呢?塔罗又不是什么棋牌俱乐部,谁想进就能进。”
……剧情越发离谱,并且隐隐有向豪门争霸家庭伦理狗血剧发展的趋势。
刕炎和穆辉表情神一般的一致,都是毫无二致的懵逼和震撼。
穆辉芒然的说。
“刕队,你知道古希腊神话中人神之间那么多破事都是怎么闹出来的吗?”
刕炎,“啊?”
穆辉露出一副深沉的表情。
“一:人在反抗;二:神骄傲的自尊心不允许人比他更强……”
刕炎道,“那三呢?”
穆辉重重叹了口气,吐出一口只存在于想象中虚无的烟圈。
“三:宙斯管不住他的裤子。”
刕炎:……
刕炎:???
刕炎:!!!
刚才那点被利用的悲愤都被爱曼纽这精彩绝伦,堪比三千集狗血电视剧的家族史挥到了九霄云外。
刕队长表情震惊,明显受到了相当大的震撼。
穆辉聊的脚步都要停了,被慕光一巴掌拍在后脑勺,这才想起隔壁还有一个白毛在垂死挣扎,呼踏呼踏的握着那个即将被女子监狱打爆的手机,跑过去跟吴骥同步情况。
慕光转过头来看向刕炎,黑棕色的瞳眸在机场天花板日照灯的照射下闪烁着波光。
“刕队,琼斯之所以会跟你废话这么多,并且最后跟你做那么一句意义不明的告别,原因其实很简单。”
一身黑衣的青年轻轻贴近他的耳侧。
刕炎感受到耳边温凉的呼吸。
“她想让你们厌恶我。”
琼斯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因此想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再在将她送进监狱的青年头上泼一盆洗不干净的污水。
说不定运气好。
还能将塔罗大阿尔卡纳总管像自己一样拉入监狱。
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慨这个家族扭曲的审美观真的是出奇的一致,琼斯这辈子处理的最后一个不完美品就是自己。
耳边的气息转瞬即散。
青年很快就一如既往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慕光挑着眉,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中含着兴致和趣味。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问,但刕炎却开口答道。
“不会。”
刕炎翻出联系人通讯录,将青年所阐述的那些关于琼斯不为人知的过往一字不漏上报。
他通知好缉毒队的下属去处理和光明市女子监狱的工作,才抬起头来,正正注视着青年。
“你现在就好好养身体,其他什么事情都不要管。”
刕炎转身奔向人声嘈杂的候机厅,转过头冷冷道。
“一个案子进一趟抢救室,再这么下去,你们刑侦大队的办案经费就要全砸到医院了。”
慕光:……?
青年被刕炎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砸的满头问号,立在原地半天没动。
就在此刻,他安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机又是一炸!
这一回搞不清状况的换了对象。
慕光不明所以的抬起脸,看到对面候机厅的吴骥正在拼命跟他招手。
通话被接通,穆辉火烧眉毛的声音从中传来。
“出事了!慕哥,高峰期航线有冲突!现在没有飞机能走,今天最后一班通往光明市的飞机已经准备起飞了!”
慕光脑海中轰的一响。
“轰隆隆——”
他难以置信的转过身去,身侧巨大的玻璃墙外,一架标着顺安航空的客机正在跑道上滑动。
顺安机场上空无遮无拦的天幕上,数架载满乘客的飞机刚刚起飞,正向着遥远的天际线越变越小。
“心跳到198次/分了!”
“患者心率失常!”
“准备呼吸机!上呼吸机!!”
与宽阔的候机厅隔开的专用等候室里,传来医护人员焦急万分的呐喊。
吴骥冲到了服务台前,一把将警官证拍到了桌上,人命关天,他双眼急的布满血丝。
“拦下飞往光明市的这班飞机,我是警察,我请求与你们的塔台通话,我请求与你们的塔台通话!”
机场工作人员被他这副表情吓了一跳,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警察证件,就连忙向塔台上报。
慕光没动。
他依旧站在原地。
只是这一次他身边没有了同伴,同巨大的人流隔开。
氧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稀薄,青年手中泌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