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设君拧起眉头,有些不满道,“这都几点了?你还能有什么事。”
他停在一辆警车旁边,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拉开车门,“快走。”
慕光失笑,他固执的摇了摇头,“真的不了,谭队,这都几点了,我可不会去跟你加班。”
青年毫不留恋的转过身,朝谭设君摆摆手,手心的余温在湿冷的空气中逐渐消散。
“明天见。”
风雪又起。
雪花遮住了谭设君的眼睫,一片雪色中,他眯起眼,看不清青年的背影。
他想着学校里还有那么多调查组的警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他想着天空马上就要破晓,青年口中的“明天”很快就会到。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
青年那副悠然自得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在学校中遗漏了个什么东西,他想着反正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去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来日方长。
以至于,在很多年后深夜中谭设君被梦魇惊醒之时,都无数次追悔莫及,为什么当初没有拦下那个人。
雪夜掩盖了一切异样,他没有识破青年惟妙惟肖的伪装。
………
兜兜转转一晚上,谭设君还是回到了机场分局。
当然,同样回到公安局的,还有那两个装神弄鬼的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
“深更半夜的叫我们往公安局跑,你最好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面色不善道。
“爸,你还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你难道不相信我?”
之前扮鬼的那个男生一脸不平,冲男人说。
“他相不相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法官相不相信你。”
隔着桌子,谭设君坐在他们对面缓缓点了根烟。
“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说我女儿参与了谋杀案?你有证据吗?!”
另一个女人猛地一拍桌子,愤愤不平道。
反观她旁边的女生,倒是一直深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谭设君冷笑一声,他吐出一口烟雾,将胸前的电脑调转方向给她看。
“眼不眼熟?”
女人表情狰狞,破口大骂,“什么鬼东西?”
谭设君撇了她一眼,“没问你。”
他将电脑彻彻底底推到女生面前,声音严肃冷漠。
“认识这个胸针吗。”
那个女学生只是胆怯的抬头扫了一眼,就迅速胆战心惊的仓促移开视线。
“我……我不……”
啪嗒一声!
谭设君突然合上了电脑,他骤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形逆着灯光投下一大片阴影。
那从无数次出生入死战斗中淬炼的气质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威慑力,谭设君声音沉的像铁,他定定凝视着女生。
“想好了再说。”
“你什么意思?!”
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立刻不愿意了,他比女学生的母亲反应还要剧烈,他义正言辞道。
“你一个大男人在这吓唬小孩?!还要不要脸?有本事冲我们大人来!”
谭设君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推开椅子,缓步走到男人面前。
“装什么呢?”谭设君摇摇头。
络腮胡男人皱起眉,谭设君比他高了半个多头,更别提他虚浮的身材和那常年训练练就的结实肌肉根本没有可比性。
“你想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有些紧张,他不得不仰视着面前的警察。
“当然。”
谭设君道。
下一秒,他毫不避讳的从内衬口袋中掏出一张纸。
“俟宰,永康制药董事会名列前十的股东,在大陆股市甚至美国华尔街颇有名气的操盘手,也是永康制药下一任董事长之位最有竞争力的候选人。”
络腮胡男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逐渐转变为得意,他露出个轻蔑的笑容,嚣张道。
“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种态度,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打算求饶吗?”
谭设君笑了笑,仿佛无害。
但倘若此刻还有市局的其他警察在场,肯定会被自家队长这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笑容笑的头皮发麻。
“没什么意思,不过你的几只股票估计很快也就要没意思了。”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冷声道,“你说什么?”
谭设君眼里带着点笑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俟先生,你以为你私自挪用公司资金窃取内幕消息建立老鼠仓的事情还瞒得住吗?”
看着男人煞白的脸色,谭设君接着道。
“所以,别再想着用你那点势力捣鼓什么名堂,好好配合警方调查,毕竟被抄了窝的老鼠,那可是人人喊打。”
男人额头泌出冷汗,“你……你怎么知道的,那些股票是只有公司内部才知道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谭设君哦了一声,抱臂点点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我疏忽了,重新给你介绍一下。”
嘎吱——
屋门打开,一直在隔壁房间进行记录的吴骥一脸冷漠的走进来。
男人瞪大了眼睛,“你,你是……”
谭设君笑了下,“我是刑侦大队队长,而这位是我们队的吴骥,也是你们永康制药现任董事长的独子。”
男人的表情僵硬了,又慌忙赔了个笑,“少东家,您小时候我还抱过呢……这事……您……”
吴骥叹了口气,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没办法,这是我上司。”
吴骥抬眼,一缕锋芒在瞳孔中一闪而逝,他笑道,“不过我爸还没死呢,俟叔叔,你现在就惦记我爸的位子,是不是不太好?”
他耸耸肩,“公事公办,您还是在家里静候警察来访吧。”
男学生不可思议的抬头望向父亲,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恼羞成怒,一张脸涨的通红,他不敢得罪吴骥,转头去骂谭设君。
“都是你!你简直一派胡言!这跟你调查的案件有什么关系?”
谭设君道,“谁让你打算跑路呢?”
他重新打开那台电脑,头也不抬道。
“刚刚前去接你们过来的民警告诉我,他根据记录地址到你们家门口的时候,你正带着你儿子和数个行李箱准备上车。”
谭设君抬起脸来,冷冷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