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霄无所吊谓咧开嘴一笑,望着青年的背影扬起眉峰。
他舔了舔尖锐的犬齿,不以为然道。
“狗追骨头有什么丢人的?”
季霄冷哼一声,极其嫌弃的瞥了眼乾天亦,然后抬腿大步流星追上慕光。
装乖的狼犬眼睛发着光,大尾巴扫帚似的在身后扫来扫去。
“前辈!等等我!”
………
回去的路并不算上一帆风顺。
在漆黑深邃的密道中,“原路返回”这四个字变得难如登天。
慕光停下脚步,盯着面前的岔路口蹙起了眉尖。
乾天亦用手肘击了一下季霄。
“我们刚才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季霄浓密入鬓的双眉同样紧紧拧着。
“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岔路口,否则我们也不可能顺着这一条方向走到第二间密室。”
人是天生的视觉动物,黑暗的环境远比想象中更容易令人迷失方向。
无论是物理意义上的黑暗,还是精神上的黑暗。
都能如同无形的枷锁般将受困者死死囹在原地动弹不得。
但好在物理意义上的黑暗对慕总管来说解决起来还不算很困难。
慕光沉思了一会,抬手指了指左边那条通道。
“在这种地方还是不要落单比较好,我走这边,你们去另一边方向找找。”
季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反应过来立刻道,“我和你走一边!前辈!”
慕光黑棕色的眼眸冷静至极,他余光扫了一眼乾天亦,理性的开口道。
“他受伤了,你难道要抛下受伤的战友跑到我这来凑热闹?”
季霄沉甸甸的目光在青年身上兜了一圈,但青年除了脸色格外苍白之外,并没有什么端倪。
季霄着实没从青年脸上看出什么,他眼神中划过一丝烦躁,偏过脸挠了挠头,坚持道。
“那也不行,前辈身体不好,我不能放让前辈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一个人走。”
慕光深感今天的季霄真是格外难缠,他微微有些不悦道,“季霄……”
“哎呦喂,多大点事儿?我跟他走一块,季霄你自个儿一个人找不就行了?”
乾天亦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无语,他呲着牙一把揽住青年肩膀,随后当着季霄的面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我多大本事你心里还没底?别不放心了,真出了什么事你的宝贝前辈还有我护着呢,赶紧走吧,你一个人爱上哪找上哪找。”
季霄目光锐利,他脸色眨眼间冷下来,脱口而出。
“有你在我更不放心!”
乾天亦冷笑一声,扣在慕光肩头上的手紧了紧,他转过头去咨询慕光的想法。
“兄弟,你没意见吧?”
慕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说实话,是有意见的。
两个病号加在一起,不知道是谁照顾谁。
青年腕骨折断的右手深藏在口袋中,早已痛到麻木。
他面上不显,可偏偏神智却又极为清醒。
钻心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神经末梢疾驰,大脑检测到了身体受损的信号,正一刻不歇的不断发出警告。
可惜身体的主人早已习惯这种发麻的痛感,对这些警告熟视无睹。
慕光平静的移回视线。
他道,“可以。”
季霄的神色一下子落寞下去。
季霄总是不知社交距离的靠的他太近,慕光没有把握能在他面前将这样的伤势一直藏到最后。
借着昏暗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青年将折断的右手往口袋深处隐了隐,转过头神色如常道。
“我们不会走的很快,如果碰到了什么棘手的情况,记得要叫我。”
慕光微微偏过头看了季霄一眼。
他眉眼冷峭,干净利索的面部线条在暗灯下呈现出诡谲的光影,像是古老故事中的精怪,拥有多智近妖的智慧。
那双白皙又灵巧的手,能够解开这世界上所有复杂的机关。
青年看着他,笃定道。
“我会来救你。”
昏暗的色调渐明,随着一声闷雷般的惊响,怒气冲冲的谭设君铁青着面色一把掀开公安局的门。
他像是被点燃的煤气炉,整个人徘徊在爆炸的边缘。
谭设君一把将手中的数个铁钉拍在桌子上,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解释!”
值班的民警满头冷汗,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铁钉又移回面前男人愠色的脸上。
值班民警咽了口唾沫,颤抖道,“谭队长,你先冷静……”
“冷静?”
谭设君盯着他冷笑一声,却笑得值班民警头皮发麻。
谭设君抬手指向大厂的房门外微亮的天色。
“现在马上天都要亮了,老子的队员和任务对象连根头发似的消息都没找到,你让我冷静?”
谭设君漆黑如墨的眼眸深处翻涌不息,像是酝酿着暴风雨的怒海。
“来来回回在你们这倒腾换了三次车,都在半道上被扎破了轮胎,而你们现在连个说法都给不出来……”
谭设君危险的眯起眼睛,将这被耽误了几个小时的原由徐徐道来。
他一把揪住值班民警的领子,怒不可遏道。
“被绑架的是我的队员!换你你能冷静的下来吗?你还要让我怎么冷静?!”
“谭哥!”
脑门上还缠着纱布的穆晖着急忙慌的闯进来,他一手紧紧扒着门框,一边举目抬头向谭设君望去。
“调查专案组的车刚好过来了,他说愿意带咱们走为长河高中案件开辟的专道!”
谭设君深深看了值班民警一眼,松开了他的领子,转头火速道。
“叫上吴骥,出发!”
负责长河高中分尸案专案组的车一路疾驰。
调查专案组的组长是个相当年轻的男人,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角恰到好处的点着一枚泪痣,连着眼尾上挑的阴影都像是勾魂夺魄的小钩子。
他目光流转看了谭设君一眼,递去一瓶矿泉水。
“谭队,喝口水灭灭火?”
谭设君只觉得心中的怒火燃的更旺了。
他喝不下去一点,冷笑着扫了专案组组长一眼。
“多谢,祝你生八个儿子。”
专案组组长:………
他讪讪把水收回来,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谭队这么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干什么?”
谭设君神色冷肃,“穆晖没告诉你?”
专案组组长摇摇头,微侧过身让谭设君看到一旁还在拿冰敷脑袋的穆晖。
他迷茫的摇了摇头,“他只告诉了我,你们被戳爆三次轮胎的惨剧。”
谭设君嘴角抽了抽,表情从不自在,变成了相当不自在。
“就是那个保护任务,我们队的队员和任务对象接连失踪了。”
谭设君眉眼间盘踞着散不去的阴霾,他声音冷穆。
“我们现在怀疑绑架他们的人是同一伙。”
专案组组长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妖娆魅惑的眼尾挑了挑,偏过头凑近问道。
“你们的人是晚上才丟的吧?现在就定义为绑架,是不是言之尚早?”
谭设君冷冷扫视他,随后便听“叮铃”一声,专案组组长低下头去,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新消息。
那是慕光发到谭设君电脑上的导航定位。
专案组组长那剪秋眸中的寒光一闪而逝,他沉默下来,片刻后才抬起脸来。
谭设君冷凝着他,嘴边扬起一个相当讽刺的笑容。
“现在还觉得我言之尚早吗?”
谭设君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压低了声线。
“还是说,祁组长不把我们队的人当回事?”
专案组组长婉而一笑,摄人心魄的美目再次染上笑意。
他靠回椅背,眉眼弯弯道。
“怎么会呢,谭队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调查专案组也是刑侦大队的一部分,你们队不就是我们队?”
谭设君嗤笑一声,不在说话。
穆晖头疼的不行,原本就被一棒子敲的半晃的脑子再次晃悠起来。
他听到慕光出了事就慌了神,不遵医嘱的强行跟了过来,此时此刻又晕又想吐,忍不住想找点什么分散注意力。
嗅到后排的硝烟,穆晖转头去烦一直低着头趴在电脑上的吴骥。
“那两个人怎么回事?这也是谭哥死对头?”
吴骥急着追踪慕光最后发出信息的地点,忙的焦头烂额,闻言头都不抬道。
“什么叫‘又’?你谭哥的死对头刑侦二队还在顺安看家呢。”
穆晖疑惑不已,他偷偷瞄了眼后面唇枪舌战乌烟瘴气的二人,道。
“那怎么谭哥看起来和他关系这么不好?”
吴骥指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他迅速切掉自家父皇的消息窗口,对另一边的兴师问罪视不见耳不听。
“老大跟谁关系好过?”
穆晖哑口无言。
吴骥再次敲掉又一回弹出来的对话框,眼睛一秒未曾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不过这次确实和老大没关系,这个专案组组长和他不对付是因为咱们队的关系。”
穆晖更不明白了,冷敷的冰袋被户外的冷空气冻得邦邦硬,刺的伤口一阵阵疼。
穆晖呲牙咧嘴,强打精神。
“咱们队?”
吴骥点点头。
“和市局派来的支援队一样,这次过来的调查专案组同样属于市局刑侦队。”
跟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大日本帝国不同,刑侦大队可不是空捞一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