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的五彩毒雾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颜色迅速褪去,从浓郁的五彩,变为淡彩,最后化作一片无害的、稀薄的白雾。
成功了。
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长信站起身,看着倒在不远处的弟兄们的尸体,默默地行了一个军礼。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
穿过白雾,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出现在他们面前,洞窟中央,是一座完全由黑石垒砌的古老祭坛。祭坛上空无一物,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森然。
洞窟的四壁,刻满了壁画。
李默走上前,举着火把照亮壁画。他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是惊骇。
“这……这不是天山派的功法传承……”
壁画上没有得道成仙的场面,只有血腥的祭祀、怪异的图腾,以及一群人将一个巨大的、长满触手的怪物封印在地底深处的场景。
最后一幅壁画,画的是天山派的祖师,他没有在山顶论道,而是跪在祭坛前,仿佛在向那被封印的怪物祈求着什么。
“他们在拜一个怪物?”一个队员失声说道。
“天山圣火,天山秘境……”长信喃喃自语,“原来所谓的圣地,竟是一座囚笼。”
李默在祭坛上仔细搜寻,最终在祭坛基座的一块活动石板下,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没有秘籍,没有金银,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玉石。
玉石入手冰凉,上面刻满了螺旋状的、从未见过的诡异符文。
“玄机子不在这里。”长信环顾四周,“他拿走了他想要的东西,把这个留给了我们。”
他下令将所有壁画拓印下来,带着那块诡异的玉石,立刻撤离。
当拓本和玉石被呈现在摄政王府书房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
谢云峥拿起那块黑色玉石,玉石上的符文在他的指尖下,似乎微微流动了一下。
“这不是大周的文字,也不是蒙古或南诏的。”
柳如依则摊开那些巨大的拓本,她看着那壁画上被封印的怪物,以及天山祖师跪拜的模样,一个荒谬却又合理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他们在喂养它。用天山派数百年的气运和信徒的信仰,喂养这个被封印的东西。”
她看向谢云峥,一字一句地说道。
“玄机子不是要躲进秘境,他是要去打开这座囚笼,放出里面的东西。”
书房里,拓印壁画的巨大纸张铺满了整个地面,从书案一直延伸到门口,几乎没有落脚之处。柳如依跪坐在纸张中央,一盏孤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空气里弥漫着松墨和旧纸的混合气味。
那块从昆仑虚带回来的黑色玉石就放在她手边,上面螺旋状的符文诡异扭曲,看久了便让人头晕目眩。
三天了。
她将李家珍藏的所有关于古文字、部族图腾的典籍都搬了过来,一本本比对,一夜夜不眠。这些符文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文字体系,它们更像是某种意志的具象化,充满了原始、野蛮的力量。
“咚咚。”
门被敲响,谢云峥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地上的拓本。
“喝了它。”
柳如依没有动,她的手指依旧在拓本上那巨大怪物的触手上划过。
“这不是图腾,是一种契约。你看这里,”她指向壁画的一角,天山派祖师跪拜怪物的场景,“他的姿势不是敬畏,是献祭。他在把自己当成祭品。”
“先喝汤。”谢云峥把碗放在她手边,不容拒绝。
“我没胃口。玄机子放出那个东西,绝不只是为了对付我们这么简单。这个怪物,它到底是什么?”
柳如依拿起另一本古籍,快速翻阅着,动作带着一丝焦躁。
谢云峥没有再劝,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他知道,在她想明白之前,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窗外的天色已经从墨黑转为灰蓝。
柳如依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晃了一下,扶住书案才站稳。
“我可能想错了方向。”她喃喃自语,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更古老的孤本,那本书的封面是用某种兽皮制成,泛着幽光,“我们一直以为天山派是江湖门派,可如果,它根本就不是呢?”
她将书摊开,书页上的文字更加古老晦涩,甚至有些篇章是用鲜血写就。
“李家有记载,在大周之前,这片土地上曾有百族林立,他们信奉不同的神灵,拥有迥异的力量。后来,百族大战,死伤殆尽,很多传承都断绝了……”
她的话语越来越快,瞳孔里燃烧着一种狂热的光芒,仿佛抓住了什么线索。
“这些符文,不是文字,是力量的印记!是某个古老部族与他们信奉的‘神’之间的联系!天山派,是那个部族的后裔!”
她找到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脑中紧绷了数日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壁画上的怪物触手仿佛活了过来,朝着她缠绕而来。书页上的血字也开始流动,汇聚成一张张哀嚎的人脸。
世界在飞速下沉。
她身体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落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谢云峥一把接住她,脸色铁青。他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得吓人。
“长信!”
守在门外的长信立刻冲了进来。
“王爷!”
“去太医院,把所有当值的太医都给本王绑过来!半个时辰内到不了,让他们提头来见!”谢云峥的指令里透着压抑的怒火。
他将柳如依打横抱起,小心地绕开地上的纸张,将她轻轻放在内室的软榻上。那碗早已冰凉的参汤,还静静地放在原地,一口未动。
柳如依醒来时,已经是黄昏。
屋子里点着安神的熏香,她一睁眼,就看到谢云峥坐在榻边,正用温热的布巾擦拭她的手。
他清瘦了许多,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我睡了多久?”她的嗓子干涩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