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触碰到她的瞬间。
“嗡——!”
柳如依右手食指上,那个已经恢复平静的金色图腾,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一股灼热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狂暴能量,顺着他的手掌,瞬间席卷了他半边身体!
“滋啦!”
谢云峥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整条经脉都在剧痛中痉挛。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柳如依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怀里的承安动了动,似乎被那股暴烈的能量惊扰,不安地哼唧了两声。
她立刻低头,柔声安抚着儿子,指尖的金色光晕,重新变得温润,笼罩着承安。
那股刚刚还狂暴到要毁天灭地的力量,在面对承安时,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在同一个人身上,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谢云峥捂着自己那条还在微微颤抖,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他没有再上前。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触碰她的资格。
甬道内死寂一片。
那条被灼伤的手臂,从剧痛转为麻木,提醒着谢云峥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失去了触碰她的资格。
这个认知,比那股狂暴能量的侵蚀,更让他五脏六腑都泛起寒意。
柳如依没有再回头。
她只是低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怀中承安温热的脸蛋。
那股笼罩着她们母子的金色光晕,温柔得不可思议,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她抱着孩子,迈开脚步,继续向甬道外走去。
一步,又一步。
清脆的脚步声,踩在碎石上,也踩在谢云峥的心上。
每一步,都意味着她离他更远。
“别走。”
他开口,两个字艰涩无比,再没有半分摄政王的威严,只剩下苍白的乞求。
柳如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我错了。”
谢云峥向前抢了一步,却又在安全距离外猛地停下,不敢再靠近。
他看着她的背影,几乎是语无伦次的解释。
“我不该锁着你们……我只是……我只是怕。我怕那股力量会伤害你们,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就是你们自己!”
他试图剖开自己的内心,将那份他自以为是的“爱”与“恐惧”展示给她看。
他以为,这至少能换来她片刻的驻足。
然而,柳如依只是继续向前走。
她的背影,纤细,却又坚定得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她用最彻底的无视,告诉他。
你的解释,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恐慌,彻底攥住了谢云zheng的心脏。
他发现,他所有的权势,所有的智谋,在这个女人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可以颠覆朝堂,可以算计天下,却连挽留自己妻儿的办法,都找不到一个。
甬道的尽头,是通往王府后院的月亮门。
清冷的月光,从门外洒了进来,勾勒出她即将离去的轮廓。
“外面很危险!”
谢云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
“玄机子虽死,但域外邪神的力量并未根除!你的力量如此特殊,会引来无数觊觎!天下之大,没有地方是安全的!”
“只有王府,只有我身边,才能护住你们!”
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也是他最后的,自以为是的筹码。
放她走,等于将她和承安,置于无法预测的危险之中。
这是他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这一次,柳如依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就站在那月亮门的门口,半个身子沐浴在月光里,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
谢云峥的心头,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停下了。
她是不是,还在乎他的话?
柳如依缓缓的,转过身来。
她隔着长长的甬道,隔着满地的狼藉和昏迷的暗卫,静静地看着他。
那张清丽的脸上,没有动容,没有犹豫。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怜悯。
“谢云峥。”
她开口了。
“你到现在,还是不懂。”
“你说的危险,是玄机子,是域外邪神,是天下人的觊觎。”
“可对我而言……”
她顿了顿,环视着这座她住了数年,却从未真正属于过她的华丽牢笼。
“最大的危险,从来都只有你。”
一句话,诛心。
谢云峥浑身剧震,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最大的危险……是他?
是他这个拼尽全力,想要保护她们的丈夫和父亲?
何其荒谬!
何其可笑!
“你所谓的保护,就是囚禁。你所谓的安全,就是隔绝。”
柳如依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甬道。
“谢云峥,你不是想保护我们。”
“你只是想把我们,变成你能够理解,能够掌控的样子。”
“如果不能,你就把我们藏起来,锁起来。”
“你害怕的,从来不是我们遇到危险。”
“你害怕的,是事情超出你的掌控。”
她一字一句,将他所有自以为是的深情和苦心,剥得鲜血淋漓,露出底下最不堪的,名为“掌控欲”的内核。
谢云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吗?
他所有的行为,归根结底,都只是源于他那深入骨髓的掌控欲?
柳如依没有再给他沉浸于自我怀疑的时间。
她说完,便彻底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
她抱着承安,抬脚,准备跨出那道月亮门。
“不!”
谢云峥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他不能让她走!
绝对不能!
然而,他刚冲出两步。
异变陡生。
只见站在月亮门前的柳如依,根本没有回头。
她只是抬起了那只没有抱孩子的手。
然后,轻轻向前一推。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不是针对谢云峥。
而是针对……整座摄政王府!
谢云峥冲刺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骇然地看到,甬道尽头,那座种满了奇珍异草的后院里。
原本在寒冬中枯萎凋零的草木,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