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为了这个看似遥远的未来,他们必须先走完眼前这条最艰难、最泥泞的路。
她踮起脚,主动吻了上去。
谢云峥回应着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这个充满着权谋与算计的书房,在这一刻,洗尽了冰冷的谋划,只剩下属于两个人的温情。
许久,他才缓缓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地图,可以明天再看。”
“嗯。”柳如依应了一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声音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的纷扰。
外面的世界,依旧暗流涌动。京城的棋盘上,落子无悔。西陲的雪山里,生死未卜。
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便没有什么不可战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长信压低却异常急促的通报声,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
“王爷,王妃。”
谢云峥的动作一顿,眼中的温情瞬间敛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说。”
“昆仑虚,八百里加急。”
谢云峥覆在柳如依手背上的温度,没有半分改变,可他周身的气场却瞬间凝固。
前一刻的温情缱绻,在此刻荡然无存。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淡地吐出一个字。
“说。”
长信躬身,从怀中取出一份用火漆密封的竹筒,双手呈上。
“‘破山’小队传回的消息。昆仑虚外围,发现了大量活动痕迹,非我方人马,行动隐秘,训练有素。李默判断,对方极有可能是天山派的另一支人马,甚至……是玄机子的主力。”
谢云峥接过竹筒,没有立刻打开。
“伤亡?”
“三名斥候失联,凶多吉少。”
内室的空气沉重下来。
柳如依正要开口,门外又传来一名护卫更为急促的通报声。
“王爷!西南边境,八百里加急!”
这道声音比长信的还要高亢,带着无法掩饰的焦灼。
谢云峥捏着竹筒的手顿住。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直接带到书房门口,他单膝跪地,高高举起另一份颜色赤红的军报。
“南诏三十万大军压境,兵锋直指我大周云州、贵州、川州三地!先锋部队已与我方边军发生数次冲突!”
两份加急,一份是暗流涌动的江湖秘事,一份是迫在眉睫的边境狼烟。
柳如依的心沉了下去。
昆仑虚的局还未布好,西南的火却已经烧了起来。
谢云峥缓缓将昆仑虚的密信放在桌上,拿起了那份赤红的军报。
他拆开火漆,抽出里面的军报,快速扫过。
“三十万?南诏小国,倾国之兵也不过十万,何来三十万大军?”柳如依立刻指出了其中的疑点。
“是三十万。”谢云峥将看完的军报递给她,“军报上说,对方兵甲精良,装备统一,远非南诏那种乌合之众可比。”
柳如依接过一看,眉头紧蹙。
军报上详细描述了对方的装备,制式的弯刀,牛皮缝制的甲胄,甚至还有成建制的弓弩手。
这背后,必然有他国支持。
就在这时,福伯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也带着几分凝重。
“王爷,宫里来人传话,南诏使者已到京城,在宫门外求见陛下,说有要事与大周商议。”
“使者?”谢云峥的反应很平淡,“他们的军队在叩关,他们的使者却来求见。有意思。”
“王爷,您看……”
“让他等着。”谢云峥挥了挥手,“先晾他一夜。”
次日,金銮殿。
早朝的气氛比河北旱灾时更加压抑。
所有人都知道了西南边境的军情,也都知道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南诏使者正在殿外等候。
周淳一派的老臣们,面露忧色,交头接耳。
“北有蛮族,西有匪患,如今南边又起战事,国库如何支撑得住?”
“南诏弹丸小国,何来如此胆量?背后定有依仗啊!”
“依老夫看,当以安抚为主,切不可轻启战端……”
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珠帘后的他,安静地听着底下臣子的议论,一言不发。
谢云峥同样垂手立着,不动声色。
“宣,南诏使者觐见。”
随着内侍的唱喏,一名身材高大、满脸倨傲的南诏官员大步走入殿中。
他穿着南诏特有的服饰,面对龙椅上的天子和满朝文武,只是微微躬身,就算是行了礼。
“南诏使臣耶律洪,见过大周皇帝陛下,见过摄政王殿下。”
他的汉语说得十分流利,但那份骨子里的轻慢,却毫不掩饰。
“使者远来,不知有何要事?”小皇帝开口,稚嫩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耶律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南诏大王听闻大周遭遇天灾,国力空虚,心中甚是同情。特派我前来,是想与大周做一笔交易,助大周渡过难关。”
“交易?”
“没错。”耶律洪扬起下巴,“我南诏愿出兵,替大周镇守南方边境,确保再无宵小侵扰。作为回报,大周只需将云、贵、川三州,划归我南诏即可。另外,每年再向我南诏提供百万两白银的‘军费’,这很公平,不是吗?”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这不是交易,这是赤裸裸的勒索和羞辱!
一名武将当即出列怒斥:“放肆!区区南诏,也敢觊觎我大周疆土!信不信老夫现在就斩了你!”
耶律洪毫不畏惧,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斩了我?可以啊。不过,我劝你们想清楚。我若死在这里,我南诏三十万大军,即刻便会踏平云州。哦,对了,忘了告诉各位,”他环视一周,故意提高了音量,“我南诏的朋友,北方的雄鹰,对大周的京城也很感兴趣。他们的铁骑,可比我们的山地兵,跑得快多了。”
北方的雄鹰!
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震。他指的,分明是北蛮身后的那个庞然大物,蒙古!
周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如果南诏真的和蒙古联手,那大周将面临南北夹击的绝境。
他立刻出列,对着龙椅深深一躬。
“陛下,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南诏使者言语虽有不当,但此事体大,关乎国运,臣以为,当从长计议,不可意气用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