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洞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他们在这里被困住的每一刻，京城都离危险更近一步。
“不行，我们必须回去。”柳如依挣扎着想站起来，腿上的麻痹感却让她一个踉跄。
谢云峥扶住她。
“怎么查？”他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潜伏期内毫无异状，我们就算回到京城，也无法分辨谁是安全的，谁是已经被控制的傀儡。”
柳如依的脑子飞速运转。她看着计划书上关于“蚀心蛊”的炼制方法，又想起外面药房里那些瓶瓶罐罐。
“有办法。”她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光亮。
“说。”
“蚀心蛊虽然隐蔽，但它终究是活物。为了在人体内长期存活，玄机子用了一种南疆特有的‘铁线蕨’粉末来喂养它。”柳如依指着计划书上的一行小字，“这种粉末，对寻常药物和金银都无反应，但唯独畏惧一种东西。”
“什么？”
“高温灼烧过的犀角粉。只要取一滴血，混入犀角粉，若是血色变黑，就证明此人体内有蛊。”
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谢云峥立刻作出决定：“我们走。”
他环顾四周，这间石室是整个山洞的中心，四壁都是坚硬的岩石。
“玄机子以为我们会被困死，但他忘了，最坚固的堡垒，也需要有水源。”柳如依指着石桌下的一个不起眼的排水孔。
那个孔洞很小，只够水流通过。
谢云峥蹲下身，将手按在孔洞旁的地面。他闭上眼，内力沉入地下，感受着水流的方向和地底的结构。
片刻后，他站起身，走到石室角落的一面墙壁前。
“这里。”
他拔出长剑。
“你退后。”
柳如依扶着桌子退到安全距离。
谢云峥深吸一口气，全身的内力灌注于剑身之上。长剑发出一阵嗡鸣，他猛地一剑刺入墙壁的薄弱点。
“轰！”
碎石飞溅，墙壁被破开一个大洞，洞后是一条散发着潮湿气味的暗河。
“走！”
谢云峥不再犹豫，拦腰抱起柳如依，纵身跳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河水湍急，带着他们迅速远离了那个充满杀机的洞穴。
当他们从下游一处隐蔽的出口冲出水面时，长信和巧织已经焦急地等在那里。
“王爷！王妃！”
“备马！”谢云峥将湿透的柳如依交给巧织，他的命令急促而清晰，“以最快的速度回京！”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信物，递给长信。
“飞鹰传书，立刻传给苏长运。命他动用莲阁所有力量，秘密监控名单上的所有官员，特别是他们的饮食。另外，封锁所有通往皇宫的药材和食材渠道，由莲阁亲自查验。”
“是！”长信接过信物，不敢有片刻耽搁。
谢云峥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瘴云谷的方向。玄机子还在那里，但现在已经不是抓捕他的最佳时机。
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已经在京城打响。
“我们回去。”他对柳如依说。
马蹄声踏破了山谷的宁静，带着滔天的急迫，奔向千里之外的京城。
日夜兼程，王府的马车在天亮前驶入了京城。
柳如依腿上的伤经过简单处理，但毒素未清，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细密的痛楚。
谢云峥将那份从山洞带回的计划书和官员名单交给了苏长运，书房里的气氛凝重到极点。
“犀角粉能验，但解不了蛊。”柳如依靠在椅上，面色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苍白，“我们没有时间一个个去查，等到查清，黄花菜都凉了。”
“必须要有解药。”谢云峥的结论简单直接。
柳如依撑着桌子站起身，腿上的痛让她动作一滞。
“我去地牢。”
“你现在需要的是医师。”谢云峥扶住她。
“玄机子用的，是天山派的法子。要解药，就要从根上找。”柳如依推开他的手，“楚银环，她是天山圣女，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谢云峥没有再劝。
他陪着她，再次走向那条阴暗的石阶。
地牢里的气味一如既往，潮湿的石壁，腐朽的稻草，还有绝望的人心。
经过谢钧倾的牢房时，他正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柳如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麻木地转了回去，仿佛已经认命。
最深处的牢房里，楚银环安静得有些反常。
她没有在墙上乱划，也没有尖叫，只是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块破布，口中念念有词，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你来了。”
她看到柳如依，居然没有扑过来，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我见过玄机子了。”柳如依开门见山。
楚银环的身体僵住，她抬起头，混乱的发丝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李长老……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派你来的？他要接我回去了，对不对？”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期盼。
“他很好。”柳如依的回答平静无波，“他正忙着帮一个叫‘先生’的人，炼制一种名为‘蚀心蛊’的毒药，准备用你天山派的秘术，去控制大周的朝堂。”
“不，不可能！”楚银环尖叫起来，那种平静的假象瞬间被撕碎，“你撒谎！李长老最是忠于天山，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不但做了，还做得很好。”柳如依继续说，“他把你，还有整个天山派，都当成了献给‘先生’的投名状。至于你这个圣女，从你被关进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弃子了。”
“你胡说！我是天山圣女！圣女无恙则山河无恙！他们不敢放弃我！”楚银环用力摇晃着铁栏，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柳如依看着她癫狂的样子，说出最后一句话。
“‘圣女无恙则山河无恙’？玄机子正在用你天山派的蛊毒，去搅乱这片山河。他玷污了天山的秘术，把你们守护的信念，变成了荼毒天下的工具。”
楚银环的动作停下了。
“你说……什么？”
“他让天山派，从一个守护者，变成了一个助纣为虐的帮凶。而你，曾经的圣女，现在是他所有罪行的见证，也是他最想抹除的耻辱。”柳如依一字一句，敲在楚银环脆弱的神经上，“他根本不是想救你，他是想让你永远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