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这驳兽若是真的，倒是可以抓几头，送到北境去。省得每年还要为军费发愁。”
谢云峥失笑，胸膛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背上。
“你这脑子，真是半刻也停不下来。听个故事，也能算计到生意上去。”
柳如依这才睁开眼，仰头看他，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温柔的碎光。
“那王爷念这个给我听，难道不是想让我放松放松？”
“我是想让你看看，这世上除了银子和权谋，还有些不着边际的趣事。”
他伸手，将她一缕散落的发丝掖到耳后，动作轻柔。
“比如？”柳如依追问。
“比如，”谢云峥顿了顿，放下书卷，将她整个人更紧地揽入怀中，“你我二人，此刻夜读，便是一桩趣事。”
这话说得寻常，可那其中的缱绻情意，却让柳如依的心尖微微发烫。她不再言语，只是将头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在她的心上。
就在这片静谧之中，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的安宁。
长信的心腹小厮在门外压低了嗓子，却难掩焦急。
“王爷，王妃……小世子醒了，哭着要找爹娘。”
柳如依的身子一僵，立刻就要从他怀里坐起来。
“这孩子……”
刚一动，就被谢云峥按住了。他的手臂如铁，不容她挣脱。
“别急。”他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承安很少半夜哭闹，怕是做了噩梦。”柳如依有些担忧。
谢云峥却不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偏过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
“让他哭一会儿。”
柳如依一怔：“你……”
“他是我谢云峥的儿子，连这点等待的耐性都没有，将来如何成事？”
话虽如此说，但他的手指，却在她的背上轻轻安抚着。
柳如依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也是在享受这难得的二人时光不被打扰。她心中那点焦急，竟真的被他这番霸道又温柔的言语给抚平了。
可门外，小世子的哭声似乎穿透了门板，隐隐约约传来，带着委屈的抽噎，抓挠着为母的心。
柳如依终是忍不住，推了推他。
“好了，王爷。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毕竟才四岁。再不去，我可要心疼了。”
谢云峥看着她，片刻后，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罢了。你生的儿子，你做主。”
他站起身，顺势也将柳如依拉了起来。
“走吧，一起去看看我们那个无法无天的小世子。”
两人并肩穿过回廊，来到谢承安的卧房。
刚一进门，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变成了带着哭腔的控诉。
“爹爹……娘亲……”
小小的身影从乳娘的怀里挣脱出来，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扑向他们。
柳如依连忙蹲下身，将儿子抱了个满怀。小家伙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脸上挂满了金豆子。
“怎么了，承安？是不是做噩梦了？”她柔声哄着。
谢承安把头埋在娘亲的颈窝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抽噎着说：“梦见……梦见娘亲坐着大船走了，不要承安了……”
柳如依的心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想起白日里与苏长运他们商议南洋之事，想必是被这孩子听了去。
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傻孩子，娘亲去哪里都会带着你。大船上有很多好玩的，还有很多好吃的，怎么会不要你呢？”
谢云峥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他走到床边，拿起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喝口水，哭的嗓子都哑了。”
谢承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爹爹，小嘴一扁，又想哭。
谢云峥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再哭，明日的功课加倍。”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谢承安的哭声戛然而止，乖乖地就着爹爹的手喝了几口水。
看着儿子渐渐平复下来，柳如依才抱着他重新放回床上。
“好了，爹爹和娘亲都在这里陪你，快睡吧。”
小家伙却不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小手一边抓着柳如依的袖子，一边抓着谢云峥的衣角，说什么也不肯放。
“爹爹，娘亲，一起睡。”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无奈，又夹杂着几分甜蜜。
最后，还是谢云峥先妥协。他脱下外袍，在床沿边坐下。
“好，我们陪你。”
柳如依也顺势坐在另一边。
谢承安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两只小手却依旧紧紧攥着，生怕一松手，爹娘又不见了。
直到小家伙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彻底睡熟，柳如依才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袖子。
谢云峥替儿子掖好被角，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回到书房，先前的旖旎气氛已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温情与厚重的宁静。
“这孩子，心思太重。”柳如依轻叹。
“像你。”谢云峥重新将她揽入怀中，这次的拥抱，比方才更多了几分踏实。
“也像你。”柳如依靠在他肩上，“从小就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谢云峥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们两个人的儿子，若是个寻常之辈，那才是怪事。”
他捧起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
“如依，这些年，辛苦你了。既要为我筹谋天下，又要为我生儿育女。”
柳如依摇摇头，伸手抚上他轮廓分明的脸颊。
“为你，做什么都是甘愿的。”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谢云峥的吻，温柔而缠绵地落下，带着失而复得的珍惜，带着深入骨髓的爱恋。从她的额头，到她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这一次，没有谁再来打扰。
烛火燃尽，月上中天。
“以后，每周我们都留一个晚上。”谢云峥在她耳边低语，“不谈国事，不理商会，只为你我二人。”
“好。”柳如依的回答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那让她安心的心跳。南洋航路上的未知敌人，朝堂上潜伏的暗流，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只要这个怀抱还在，她便无所畏惧。
她谢云峥的妻，她儿子的母亲，这大周的护国夫人，每一步，都将走得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