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昂首挺胸,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走来,身后还带着两个随从,众人见了连停止了说话,都单膝跪拜在地,齐声叫道:“恭迎协统大人。”
来者正是七扇门三大统领之一的邱长清,他双手伸出抬了抬,微笑着朗声道:“各位辛苦了,何必如此多礼,请起,都请起来。”
众人谢过后,站起身来,邱长清一来,这气氛有些变了,方才人们还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聊天说地,现在一下子变得静悄悄起来。
邱长清和绮隐儿以及几大总旗说了几句,他瞅到了不远处的赵贵方,脸上含笑,走了过来。
赵贵方等人连忙抱拳行礼,邱长清叫大家不必多礼,又问大伙儿有何收获。赵贵方将盒子拿出,邱长清接过,翻转着看,直赞这盒子做得精美。赵贵方说这盒子里装着重要的账簿,可有锁封着,怕毁了里面的东西,他们不敢擅自打开。邱长清笑笑说,七扇门内能人异士多,开一个小锁,不在话下。
邱长清将盒子递给蟋蟀,拉着赵贵方的手走到一边,蟋蟀和地鼠看到,乃是羡慕不已,七扇门三巨头之一的邱长清和赵贵方竟如此亲切。
赵贵方知道邱长清将自己拉到一边,可不只是为表亲切,果然寒暄几句后,邱长清问起上次吉雅带赵贵方单独去查访,查到了什么?赵贵方也没有隐瞒,但也有所保留,将那件事的过程大体说了一遍,一些细节并没透露。
原来是这样。听了赵贵方的叙述,邱长清面露惋惜之色,马上骂起那些奸贼可恨,狡猾,狠毒,挪用军需,中饱私囊,还杀人灭口,毁灭证据,宰相大人推行新政,天下称善,这些人不仅不配合,还千方百计的阻挠,真该全抓紧监牢。
赵贵方想了想,说出了他一直考虑的问题,就是七扇门办事太多掣肘,因七扇门是地下组织,只能暗查,不能公开办案,更无执法权,这就给了嫌疑目标逃跑、藏匿以及毁灭证据的空间。
邱长清拈须长叹道,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邱长清还要再说,这是绮隐儿向他走来,这是有事情要商议,邱长清歉意的笑了笑,向绮隐儿走去。
邱长清和绮隐儿走了后,这里的气氛又变得热烈起来,聊天的聊天,说笑话的说笑话,还有的表演起自己的拿手好戏来,引得旁人连连叫好。
回到七扇门总坛后,邱长清特意找来两个开锁能手,几下就将那锁给开了,打开盖子,里面果然是个账本,这一组的赵贵方等三人都是喜笑颜开。
此次行动可谓是硕果累累,都统巴图大喜,专门设宴款待归来的锐士们。
饭堂内外是一桌桌的酒菜,赵贵方是看在眼里,馋在心里,巴图下令开吃,赵贵方就急不可耐的拿起筷子夹起肉来。
别人都在划拳、斗酒,赵贵方则什么也不管,只管吃,这一桌的大部分菜肴都是赵贵方吃下的。吃了一桌,赵贵方还意犹未尽,见另一桌的人只顾着聊天喝酒,都没怎么吃菜,赵贵方过去找了个空位坐下,又是大快朵颐起来。
蟋蟀和耗子都身形瘦小,平时食量很小,他们看到赵贵方的吃相,看得是目瞪口呆,还有这么吃食的,不怕撑死吗?罗恒对赵贵方有所了解,叫他们被大惊小怪,以后跟赵贵方熟了就习惯了,这是个奇人啊,仿佛一座山都能吃下,而且吃这么多也不怕胖。
刚进门的新人们看到赵贵方如此猛虎进食,都是大惊不已,“老人”们都知道赵贵方这只怪老鼠超级能吃,也见怪不怪了。
吃了三桌的饭菜后,赵贵方这才满意了,他舔着油光光的嘴巴,摸着挺起的圆圆的肚子,向后山去了。
这随后的几天,赵贵方都在山洞里打坐,他一直在运行火云大法,将刚进食的油脂燃烧,转为真气,分到奇经八脉和五脏六腑中去。
山洞里弥漫着淡红色的雾气,热腾腾的,一些野猫和小兽就蹲在门口,猫性阴,怕冷,民间的猫到了冬天会钻灶台,对这些野猫和销售而言,山洞口就像是灶台,有热气罩着,咕噜噜睡觉真舒服。
一个人向山洞走来,一只野猫警惕的叫着,其他野猫和小兽也醒了,野外之兽对人类是有畏惧的,它们顾不得蹭这山洞的热度了,一个个起了身,飞叉叉跑了。
山洞内的赵贵方已察觉到了外面有人,他马上收功,真气归于丹田,双手伸出,双掌向外,真气一吸,弥漫的云雾被吸入赵贵方双掌中,洞内再度恢复平常的清晰。
赵贵方睁开眼,看到的是站在洞口笑吟吟的吉雅。
吉雅左手摸着洞口的石壁,虽然雾气被收回,可这余热尚存,摸上去暖暖的,怪不得怕冷的野猫和小兽会聚在洞口取暖,这家伙到底修炼的什么武功,愈发让人好奇了。
赵贵方起身走了出来,要对吉雅行礼,吉雅摆手示意不用了,吉雅看着赵贵方的腹部,平坦如镜,那天的宴席,吉雅也在,她是亲眼见到赵贵方一连吃了三桌的菜,离去时,挺着圆圆的肚皮,跟只肥猪一样。
鸟鸣声起,天上一行鸟雀飞过。
赵贵方望着天,不由叹道:“还是飞鸟好啊,自由自在的。”吉雅哂笑道:“怎么,又想外面的花花世界了?你在外面,能像在这里大吃大喝?”
“那倒也是。”赵贵方望了望自己的腹部,自惭一笑,随即又问道:“参预大人上山来找我,不是讨论伙食的吧。”
“说了无数遍,没有旁人,叫吉雅就行,大人大人的,大人都是长胡子的。”吉雅白了赵贵方一眼,竟娇啐起来,随后笑道:“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赵贵方连问,什么好消息,吉雅拍了拍赵贵方的肩膀,这次,你们小组立大功了。
那个盒子里的账本确实意义非凡,成为了关键证据。账本通过专门渠道,到了脱脱手中,脱脱见到账本的姓名和一项项的费用数字,他是怒不可遏,马上令人誊写了两份,正副三份账本,分别交给了御史台、吏部、刑部,这三个部门拔出能干的官员,成了专案小组,要彻查堤坝贪腐案。
三法司会审,查明得实,一个小小的堤坝,涉及的官员、小吏和其他人竟达一百多人。贪腐严重、罪大恶极的官员,从最高的工部右侍郎到九品芝麻官的照磨和架阁管勾,先是吏部将其全部革职,再交由刑部按律判刑,张河道自然也在其中,直到被抓,张河道还没搞清楚账本为何流出,他以为是其他的官员偷偷备了一本,被上头给拿到了。罪行稍轻的官吏和其他人员,以其情节,按制给予处罚,革职的革职,降级的降级,有功名的褫夺功名。贪腐案所侵吞的财产,双倍惩罚,能交出罚款数目的,不额外加罪,不能交出的,变卖其家产,卖家产后都还不足的,以所欠的款项进行折算,额外加刑。
工部出了此等大案,工部尚书引咎辞职,工部左侍郎贾鲁进右侍郎,因工部尚书空缺,贾鲁以右侍郎的身份主本部政务,实为工部的堂官。
吉雅喜滋滋的叙说着,赵贵方知道,吉雅的喜悦乃因脱脱,脱脱一直想整顿吏治,澄清朝野,可顺帝并不允许,只得小范围的先试行,先是打击赈灾贪墨,现在又针对营建、水利等领域的贪墨,乃是一打一片,贪官污吏纷纷落马,百姓都赞脱脱新政为民。
见赵贵方表情淡定,吉雅问他为何如此平静,朝廷除去了贪腐害民的坏官,你自己也能在功劳簿上画一笔,不值得高兴吗?赵贵方连问,他什么时候能出去?
心情本来很好的吉雅一下怒了,喝道:“你这只地鼠,天天想着钻出去。喔,你以为办成了一件案子,就足以出去了?有这么容易的事吗?”
赵贵方一想也是,哪有这么容易的,他决定转移话题,便问其他组怎么样了,有没有办成大案的?吉雅却似没听见,自顾自的说着:“从前有一个城,城里的人想出去,却出去不了,城外的人想进去,却进去不了,因为有厚厚的城墙。有一天,城墙垮了,城里的人跑到了外面,城外的人跑进了里面,可是他们很快发现,自己朝思暮想要去的地方,也就那样,不比自己之前的地方好多少。”
听着这个仿佛是寓言的故事,赵贵方心里明白,吉雅是劝自己,安安心心在这里,外面未必好。
毫无征兆的,一股冷风吹来,赵贵方倒没什么,可吉雅哪有赵贵方的皮糙肉厚,她娇躯一抖,还打出个喷嚏。吉雅要抱紧身子御寒,一只手却被赵贵方给拽住了,吉雅又羞又急,想挣脱,可赵贵方握得很紧,他的手还暖烘烘的,受寒的她感觉舒服了些,也就扭过头,不挣脱了。
吉雅又将头扭回,无比惊愕的望着赵贵方,因为她明显的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赵贵方手中,传到了自己手上,并顺着经络,瞬间扩散到全身,热气持续传来,那股热气更为充沛
这时是风云突变,那冷风刮得更烈了,可赵贵方继续将热气输入,热气在吉雅体内窜动,并扩散到了体外,那些冷风吹不进来,似乎被一层无形的气罩给隔开。被气罩圈在里面的吉雅,浑身是热气腾腾,舒爽无比。
吉雅望了望了望山洞口,她上山时,摸了摸洞口的石壁,还是热的。吉雅忍不住问道:“赵贵方,你到底修炼的何等武功?”
赵贵方眼睛眨了眨,调皮的笑笑说:“你保证不对任何人说,我才给你说。”
吉雅一脸郑重道:“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说,说了就是小狗。”
赵贵方点点头说道:“火云神功。”
谁知吉雅听了,脸色忽然变得绯红,她大叫着:“你个登徒子,给我放手。”吉雅挣脱着,赵贵方一时恍惚起来,没有马上放手,吉雅一脚踢了踢赵贵方,赵贵方回过神来,放开了手,吉雅还红着脸,她扭头便往山下跑去。
吉雅已跑得不见了,赵贵方还呆呆的站在远处,他不明白,为何报出火云神功的名号,吉雅马上变色,反应怎么那么大?火云神功的名字有这么吓人?
念叨着火云神功这几字,赵贵方恍然大悟,喔,读了,火云,爱你,有些谐音,他小时候是南方人,少年时代才进入北方,学不会这正宗的京片儿,说话还带有一点儿时的地方腔,这“火云神功”经他的嘴说出来,吉雅听来却是“爱你神功。”
经过此事,赵贵方又明白了个道理,学习语言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