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冷西开车把夏精彩连带着她的行李接了回来,夏精彩脑子里涌现了许多和江冷西一起生活的画面,可是小小的看不清,像是眼前摆满了一大堆马赛克,数量太多查看不过来。江冷西开门的时候,物业经理从后面跑了过来。“江先生,咱们燃气阀门是时候要检修了,之前来您家里都没有人。”
物业经理说着话,看看夏精彩,夏精彩被盯得有些害羞,物业经理的眼神,好像在问询夏精彩的身份。
“那明天吧。”江冷西回答道,帮忙把夏精彩的行李箱拽了进去。物业经理没有走,站在原地说,“咱们这增加常住人口的话,需要在居委会登记一下哦。”
夏精彩马上摆摆手,“我不是常住人口。”
物业经理给江冷西点点头,“临时的话就不必了,打扰啦。”他说完乐呵呵地出去了,一转头掏出来纸巾,响亮地擤鼻涕,“哎呀,办公室还没开空调啊,这怎么冻感冒了。”
夏精彩跟着江冷西去到他整理好的次卧,房间有着大落地窗户,窗户外能看到楼下宽敞的草地和花园。这一个次卧,几乎比夏精彩独自生活的整个房子还要大。
“对你这个临时房间还满意吗?”江冷西站在一边,阴阳怪气。
“我跟物业经理随便说说,你还当真?”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来睡睡。”
夏精彩站在门口,“第一天睡就要决定睡多久吗?上班还有试用期呢。”
这个次卧是家里唯一没有摆放电暖气的位置,江冷西停留了一会儿,身体行动就开始变得笨重,他缓缓走远,夏精彩看着他行走的姿势,隐隐觉得不对劲。
两个人在工作时间,一个在沙发一个在餐厅,摆着笔记本跟同事线上沟通。电商部有新来的同事不知道两人关系,在和夏精彩语音会议的时候,最后问到,“这个创意思路我们认为是没有问题的,等一下我给江总抄送邮件确认一下。”
江冷西身边摆着电暖气烤着他的身体,他已经把全部电暖气的温度,都调到了最高。他起身走到夏精彩旁边,带来一股有金属味的热气。“邮件收到了。我这就回你。”
另外一边的声音静止了,大概花了10秒钟才理清江冷西声音为何从夏精彩身边传出的原因。江冷西再次询问,“是掉线了吗?”
“没,没有。那个,今天会议先到这里,江总的批注意见可以回复给我,抄不抄送夏精彩……都可以。”
结束了语音会议,夏精彩嫌弃地看看江冷西,“你这么突然说话,不怕吓着人家?没准影响今天的工作效率。”
“你们部门工作跟打仗一样,早点习惯也是应该的。”
“哦?那你习惯得怎么样了?”江冷西给夏精彩端了杯咖啡过来。靠近他的一半咖啡表面飘着冰,靠近夏精彩的一半融化成了液体。
“习惯什么?”
“我。”江冷西眼里带着笑意,却故意严肃地看着她。夏精彩无语地摆摆手,“这花样都跟谁学的。”
江冷西不挪开,夏精彩半推半就地开口,“习惯了,非常好,超优秀。”她说完端起咖啡杯,发现整个杯子的咖啡都已经被冻住,她是因为自己太烫了才难以察觉他温度的变化。
“你……”她担忧地看着他。
“真没事。你自己加热了喝,不是习惯了吗。”江冷西语气放松。
夏精彩把咖啡融化加温后喝下,伸手抽纸巾去擦洒在桌上的咖啡滴,结果点着了纸巾,顺着烧着了桌子上一大包抽纸,茶几上升起一团火,升起一大股黑烟冒上去,屋顶烟雾报警器亮了灯。
几分钟之后,听到敲门声,江冷西去开门,是物业经理在外面,手里拎着两个灭火器,“江先生,家里消防警报响了,是出什么事了?”
江冷西回头看夏精彩一眼,夏精彩正在清理桌子上的物品。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江冷西说,“玩火不小心。”
夏精彩说,“没事真没事。”
物业经理狐疑地看看两个人,“到底有没有事?”
夏精彩看着江冷西不敢说话了,江冷西安抚物业经理,“真没事。麻烦你跑一趟了。”
江冷西刚把人送走,夏精彩坐在沙发上舒口气,伸手想要抱住沙发靠垫,结果手指弹出的火星,点燃了靠垫的布套,她立刻扔到地上踩了半天才熄灭。
物业经理又来敲门了,这次灭火器都举起来了,差点怼到江冷西身上。“江先生,真没事吗?领导要我过来排查一下火灾隐患。”
“真没事。”江冷西语气恳切。物业经理负责任地走进客厅检查亮了灯的报警器,他看到江冷西开的电暖气,伸手一摸还烫,“江总,这都夏天了,你还冷吗?家里开着这个可得小心。”
江冷西大脑极速运转,“刚才衣服没晾干,烤一烤。这就关了。”江冷西按下了电源开关。
物业经理指着老远的阳台位置,“江先生,我看到您家这有烘干机啊,坏了?我给联系维修师傅,一定给你安排好。”
“不麻烦,已经干了。”
夏精彩正把烧没了一半的靠垫藏在沙发后面。物业经理吸吸鼻子,看向夏精彩的方向,“这也没做饭啊,什么东西烧糊了?”
物业经理先是低头,看到了垃圾桶里刚才扔进去的烧成黑色粉末的抽纸。又循着味道看向夏精彩的方向,夏精彩跟他笑笑,物业经理一个箭步过来,发现了夏精彩藏在脚边的那半个烧黑的靠垫,还有她努力维持的尴尬笑容。
“哎呀……”物业经理摸摸下巴,看看夏精彩,又看看江冷西,一脸八卦,“小两口吵架,不用这么凶嘛,有什么困难,也不能有这么危险的举动。”
江冷西快步过来,“我们没吵架,是我不小心,弄翻了香薰蜡烛,那……这两个灭火器,你们什么价格,我买下来放家里,一定保证安全。”
物业经理收完了钱离开,夏精彩紧绷着的神经,终于能够喘口气。“对不起,刚来你家就闯祸。”
“没事,我比你早习惯了。”江冷西说完,站在门口没有动,他说,“你来。”
夏精彩奇怪地步步靠近,“怎么了?”
江冷西的胳膊一下揽过她的肩,夏精彩下意识往后躲,“别烫到你。”他的胳膊就那么停在原地,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江冷西这才说,“好了。”他轻松一笑,转身走开,可这笑容在夏精彩看不到的地方就变成了紧皱的眉头。
第二天早晨,夏精彩闻着香味起了床,江冷西为她准备好了自己做的牛角包,滚烫出炉的面包,中间切开夹了薄薄一片冰冻黄油。夏精彩被这香味蛊惑,趁着双手的温度没有异常,直接捏在手里吃了半个。可吃着吃着就闻到了糊味,手心的温度把剩下的一半面包给烧糊了。
江冷西看到夏精彩一脸苦笑,拿筷子夹起新的半块牛角包,喂到夏精彩的嘴边。夏精彩喜欢吃脆嫩金黄的面包皮,咯吱咯吱地吃了半天,发现面包碎片洒了江冷西一裤子,她着急想帮他清理掉,把他裤子烧的黑了一块。
江冷西说回房间找个衣服换上,夏精彩把一杯咖啡喝完都没等到他,她喊着他的名字,往他房间走去,一直没听到回应。
夏精彩找了一圈,最后看到江冷西倒在洗手间的地面上。他洗手的水龙头还没有关,水溅到地面,结了冰,她滑倒了,膝盖直接跪在了瓷砖地面。她疼得咬牙站起来,嘴里“斯哈斯哈”地喘息着。
夏精彩把他从洗手间拖回卧室,怎么也抬不到卧室床上,江冷西叫也叫不醒,嘴唇都泛紫了,她慌得开始掉眼泪,落在江冷西的身边,立刻结成了冰碴。夏精彩跑出去找手机准备打120,江冷西竟轻声开口,又说了句“你来”。
夏精彩坐在他身边的地板上,江冷西在她的高温下慢慢恢复着。夏精彩才后知后觉,“你是不是早就这样了?上次物业经理过来的时候,你还撒谎说没事。”夏精彩回忆起江冷西偶尔走路缓慢的背影,那份毛骨悚然的后怕爬上了她的脊背,她放声大哭起来,无助的哭声,淹没于水龙头没顾上关的流水声下。
夏精彩哭着哭着,江冷西的手伸过来拂过她的脸颊,他的手也被她暖得有了一点温度。“别哭了,没死呢。 ”
夏精彩拉过来他的手确认温度,夏精彩手掌滚烫,烫得江冷西咬着牙也不敢喊痛,等夏精彩松开手,江冷西手背上给烫出了水泡。
“不是会说话吗?烫坏了也不说。”夏精彩后悔不已。
“我还能感觉烫,就是今天最好的事。”
周末晚上,夏精彩正在和江冷西一起练毛笔字。江夜突然来敲门,一身酒气,进门就去江冷西的酒柜挑了一瓶自己喜欢的,倒进杯子里痛快喝下才开口说话。“我就说谈恋爱没意思吧,跟许一明整天见面,跟男同事一样,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他约会。”
“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就喜欢得不到的东西,到手了就觉得没意思。你小时候打滚要买的那些,也是这个结果。”江冷西非常冷静。
“那不一样,男人么,还是没到手的好,是不是,夏精彩?”
夏精彩无奈,“对,我也喜欢没到手的。”
“哥,那你得好好表现。”江夜说着话,凑到江冷西身边说话,热得额头冒汗,这才环视一圈,看到家里到处摆着的电暖气,“家里这么冷,你也病了?”
江冷西一边装着倒酒,一边给夏精彩使眼色,夏精彩还以为刚才说错话了江冷西又生气,后来在江冷西张牙舞爪的表情里读出他的唇语,意思是说“别让江夜知道”。
夏精彩打掩护,“不是你哥的事,我们刚才练毛笔字,干得快。”
江夜醉意消减了大半,“你烫得很,烤不干?”
夏精彩站到江夜面前,“时好时坏,你看,现在还是正常的,烤不干。”
江夜又喝下一杯酒,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江冷西过来给她盖毯子,她一把抓住江冷西的胳膊,扯开他的袖子,才看到他冰冻到颜色暗淡的胳膊,江夜刚才都是在装醉,进门就察觉到江冷西不对劲。“哥,你的温度,是不是比之前又严重了?”
江冷西坚决,“不严重,没事。”
夏精彩知道是瞒不住的时候了,眼珠上下动了动,江夜明白了其中含义。
江夜瞥了眼江冷西,“还不让我知道?怕我不欢迎我嫂子?”江夜说完,绕开江冷西,坐去了夏精彩身边,“他们都说爱情,跟游戏一样,就得不顺利才好玩,反正我和许一明已经没意思了,可不能让你们有意思。”江夜坏笑着,跟江冷西吐吐舌头。
江夜跟夏精彩倾诉完自己和许一明的日常,困得哈欠连天,也没办法再睡着了,坚决不当这个家的爱情保安,执意要打车回去,江冷西说着“我送送她”,裹上羽绒服保温,一并跟着出去。
出了电梯往外走,江冷西却让江夜等着,开门回去,趁着夏精彩回房间休息,偷偷拿了一个大号的背包出来。
江夜上下打量着他,满脸不理解,“哥,你这是……要深夜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