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鼓求见？
卢禀再次蹙眉。
这天还没亮呢，什么人会这么早上衙门来告状？
但他很快眼珠子一转，忙吩咐将人传上堂来。
不论这人是来干什么的，总归是解了他现在左右为难之局。
姚湘便是在卢禀的隐隐期待中，昂首阔步进了衙门正堂。
赵望舒回头瞥了来人一眼，眼里的好奇瞬间便转为恶毒。
“竟然是你！你这个贱人，你竟还有脸来？！”
姚湘压根就不往她那处瞧，在正中央站定之后，只对对上首的人颔首行礼。
“民女姚湘，乃是陈府三公子陈云杉的未婚妻，今日来此，是来向大人呈递状子，几个时辰前有人当街刺杀我未婚夫，害他身中数箭，目前性命垂危，还请大人做主！”
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一份诉状，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等衙役上前来接。
卢禀听了心下了然。
他曾与陈云杉有过约定，倘若事态继续恶化，便会遣人来府衙诉状叫屈，好反守为攻。
等到那时，他便只管开堂受理案件，不论胜负，一切后果均由陈云杉承担。
只是没想到来送供状的人会是他的未婚妻，不过这便更加名正言顺了。
卢禀正眼细细打量姚湘，见她面色沉稳，气度从容，相较于堂上跪着的几人，一看便知道是个胸中有沟壑的，心下便觉满意。
命人接过状子来，粗粗一看，便勃然拍桌道：“真是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竟敢当街杀人！”
姚湘嘴角微微暗讽一笑，心道：这种事情我都遇到过两回了，您这个京都父母官还装作从未听过的模样，演得也太过了吧！
卢禀：“你们可有看清凶手的模样？”
姚湘：“约莫二十多个黑衣杀手，武功高强，训练有素，是受豪门精心豢养多年的武士。
我那未来夫婿最近都与什么人有过结怨，只怕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此事会是何人下的毒手，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她说着，目光便望向赵望舒，满眼好像都写着：你是凶手。
赵望舒自然清楚这事，但她要杀的人，从来只有姚湘一个。
起先见姚湘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便已生出恨意，又听她说陈云杉受伤命悬一线，更是情绪激动起来。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派人去杀云杉哥哥！你这个贱人，不要信口雌黄污蔑我！”
“我胡说？你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你有胆子做，却没胆子认？难怪陈云杉会打从心底里看不起你，若换做是我，是决计做不出来的！所以他才宁愿选择我，却打死都不肯要你！”
赵望舒对陈云杉梦寐以求，最受不了的便是听到说陈云杉看不起她，此刻已经是怒火中烧。
羌嬷嬷瞧出姚湘这是在故意激将，正要出言提醒，却见赵望舒张口就是回骂道：
“你这个贱人，毒妇！自打你一来京，云杉哥哥便对我日渐冷淡，一定是你在其中巧言令色挑拨我们，我只恨不得能食你的肉，喝你的血，把你的肠子掏出来打成节！”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之前派了十个家丁当街拦截我的马车，还说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
“是又怎么样，只怪我没能当场杀死你，让你这个跳梁小丑为祸至今！”
羌嬷嬷紧紧的闭了眼，心里直叹气：不中用了！
姚湘满意的看向卢禀，“大人，我自来京履婚，便成了这赵小姐的眼中钉，几次三番从她手中死里逃生，如今更是连累我未婚夫婿与我一同遭遇生死，此番重重前因后果，赵望舒都已承认，还请大人依照大庆律例，秉公审理，为我夫妇二人申冤做主！”
说完，便盈盈一拜，端的便是一幅得胜者的高傲之姿。
赵望舒听到“夫妇二人”两个字，又怒得要口不择言，被羌嬷嬷给生生强按了回去。
她却犹自激愤道：“嬷嬷！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贱人如此欺辱于我吗？若今日不能杀她，我再绝不活着！”
羌嬷嬷只恨不得一巴掌打醒她。
“三小姐！你是疯魔了吗？为何要受不住奸人的挑唆，三言两语就被逼着承认自己从未做过的事，你如此不争气，不是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赵望舒好似回过神来了一些。
姚湘忙又添油加柴道：“这位嬷嬷的意思，难道方才我所言，都是凭空捏造的吗？若是嬷嬷不相信，不妨同我一道去看我未婚夫，去看看他是不是已经被你们害得命悬一线了？
我知道我向来就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却偏又得罪了你家小姐，这才引来今日的杀身之祸。云杉便是为了救我，才会身受重伤，若不是他把唯一的金丝软甲给我穿上，今日死的人便是我，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呀！”
姚湘说到最后，干脆捶胸顿足，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
赵望舒却只听懂了一句话。
云杉哥哥果真为了救她，而甘愿自己替死？
那自己向羌嬷嬷提出的杀了姚湘的条件，便是害死云杉哥哥的催命符？！
“啊啊啊！！！”
赵望舒彻底受不了了，抓散了自己的头发，便要朝姚湘扑来，羌嬷嬷和左右的衙役全力扯她，都几乎要牵扯不住。
卢禀在堂上不住拍打惊堂木，都没能止住这里的混乱。
他捻了只令牌，正要扔出来对赵望舒行刑之时，却见羌嬷嬷再也忍受不住，猛的伸手给了赵望舒一记清脆的耳光。
赵望舒被打懵了，人也安静下来，热泪滚滚。
“嬷嬷，你打我……”
羌嬷嬷气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早知你如此不堪，今日就不必费这个心了！”
赵望舒听出了这话的深意，一脸不甘哭道：“嬷嬷，你是打算放弃我了吗？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哥哥的意思？又或者说，这便是姐姐的意思？”
她似突然委屈的无以复加，冷笑着道：“哼！我不堪？我为了你们做了多少事情，当初便是……”
羌嬷嬷立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胡乱吐露。
姚湘故作惊讶的道：“你姐姐？莫不是你那个在宫里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