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凤面对突袭,却是异常冷静。
她身形如灵猫般向后疾退半步,险险避开一道抹向脖颈的寒光,裙摆被凌厉的刀气划开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她的手已迅如闪电般探入怀中,下一刻,那支造型奇特的连发手铳便已稳稳握在手中,黑洞洞的铳口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砰!砰!”
两声几乎连成一片的爆鸣猛地炸响!火光闪烁,硝烟弥漫,刺鼻的火药味暂时压过了恶臭。
两名冲得最前、面目狰狞的死士胸口瞬间爆开两团血花,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们踉跄后退,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汩汩冒血的伤口,随即重重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趁着对方被这突如其来、闻所未闻的火器震慑的瞬间。
杨明凤眼神一凛,如同捕食的猎豹般蹂身而上,直扑那正欲趁乱拨马溜走的申弼扬!
申弼扬虽有些拳脚功夫,惊惶之下更是章法大乱,不过三两下,便被杨明凤一个巧妙的擒拿手反拧住手臂,关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惨叫出声。
随即,那尚带余温、散发着硝烟味的铳口便死死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让他们住手!否则立刻毙了你!”杨明凤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申弼扬感受着太阳穴上传来的坚硬触感和冰冷的死亡威胁,浑身剧颤如筛糠,脸上血色尽褪,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然而,他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与恐惧,最终化为一片绝望的死灰。
他嘶声道,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形:“杀……杀了我吧!我死了……家人或能保全!若让你们得逞,我阖府上下皆死无葬身之地啊!”他竟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敢下令停手。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锦衣卫虽然精锐,但对方死士悍不畏死,加上部分守城兵卒的倒戈,一时竟无法完全控制局面。
更危急的是,那辆载着富绶的粪车在混乱中,趁着守门士卒的倒戈和注意力被吸引,竟被送粪的下人推向已经开了几分的城门缝隙,眼看就要冲出牢笼!
郑玉树被两名武功高强的死士拼死缠住,一时脱身不得,目眦欲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咄咄咄!咄咄咄!
地面传来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战鼓擂响,由远及近,震得人心头发麻!
只见街道尽头,尘土飞扬中,一队顶盔贯甲、刀枪雪亮、旗帜鲜明的精锐兵马,如同钢铁洪流般疾驰而来!
当先一员将领,身形欣长,面容刚毅冷峻,目光如电,正是吴三桂!
“奉令戒严北门!所有人放下兵器,违令者格杀勿论!”吴三桂声如洪钟,带着沙场特有的凛冽杀伐之气,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喧嚣。
他带来的百战精锐瞬间散开,如同铜墙铁壁般将整个城门区域包围得水泄不通。
雪亮的长枪、蓄势待发的劲弩,齐刷刷对准了场内所有骚乱之人。
面对这支真正的虎狼之师,那凛然的军阵和冲天的杀气,那些安王府的死士和叛变的守城兵卒顿时失去了所有勇气。
他们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面面相觑之下,脸上写满了绝望,“哐当”之声不绝于耳,纷纷丢弃了手中兵刃,瘫软在地。
局面,在瞬息之间被吴三桂的兵马彻底扭转,牢牢控制!
杨明凤直到此时,才微微松了口气,松开钳制申弼扬的手,任由其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
她抬起深邃的眼眸,对纵马而来的吴三桂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感激眼神。
先前,她料想此事重大,逼急了!二皇子可能会狗急跳墙,便提前派人快马加鞭回吴府,请吴三桂调兵前来接应,以防万一。
此刻,正是这支及时赶到的奇兵,奠定了最终的胜局。
申弼扬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彻底萎靡了下去。
而那辆散发着冲天恶臭、承载着巨大秘密的粪车,连同它底层夹藏的“贵客”,也终于被彻底拦了下来,静静地停在城门洞的阴影里,再也无所遁形。
局势甫定,吴三桂便立刻翻身下马,铠甲铿锵作响,几个大步便跨到杨明凤面前。
他那张平日里在军中不苟言笑的冷峻面容,此刻却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与紧张,目光如探照灯般迅速在她身上扫过。
“凤儿!”他的声音因方才的厉喝而略带沙哑,却透着真切的焦急:“你可有受伤?”
他甚至不顾在场众多目光,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上下仔细打量,生怕她有一丝闪失。
那眼神里的担忧,是纯粹兄长对妹妹的疼惜,与方才战场上那个杀伐果决的将军判若两人。
杨明凤心头一暖,方才面对刺客和危机都未曾动摇的冷静,在兄长这纯粹的关怀面前,化作了唇角一抹轻松而真切的笑意。
她摇了摇头,声音清脆:“兄长放心,我没事,几个跳梁小丑罢了,他们还伤不到我。”
她甚至还带着点小得意,眨了眨眼:“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倒是兄长来得及时,不然可真要让他们逃了。”
见她确实无恙,还能开玩笑,吴三桂紧绷的心弦这才彻底松弛下来。
他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的肃杀之气,显得格外温暖。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语气带着自豪与宠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不过……干得漂亮!”
就在这时,几名锦衣卫力士和吴三桂带来的士兵,已经忍着强烈的恶心,开始处理那几个关键的粪桶。
他们雇佣了几个附近的百姓,拿来粪桶将里面的粪便泔水舀干净,露出下面那层结实的隔板。
接着几人亲自用工具撬开隔板,露出了蜷缩在底层,已经被熏得晕晕乎乎的几个鞑子。
正是富绶和他的几名贴身护卫!
“拉出来!”郑玉树冷声下令,目光紧紧盯着桶口。
啪!
几个鞑子被粗暴地拽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这几人在下面憋闷、熏染了许久,一接触到新鲜空气,便如同离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咳嗽。
随即便是抑制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呕吐,涕泪横流,狼狈到了极点!
富绶身上昂贵的锦衣被污物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头发、脸上、甚至睫毛都沾满了秽物。
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几乎让他晕厥,但比这更强烈的,是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的屈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