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个洞口进去吗?”杨明凤冷冷地盯着兵甲问道。
“老实点,不然宰了你!”六子会意,刀刃割进那兵甲的肉里,血顺着刀口渗出。
“是,是这个洞。”兵甲抖动了一下,还是咬紧牙关说道。
他心里面清楚,这伙人必须诱进那个死道,否则肃王追责,被斩的就是他们这些负责看护的二十几人。
死道里面机关重重,无人可以从里面生还,只要他们肯进去,危机便可消弭于无形。
“既然如此,你二人前面带路!”杨明凤不动声色地说完,示意周东和六子用这二人的裤腰带将他俩反手捆了。
眼见让自己带路,两个兵甲顿时手脚都有些发抖,那里面有铁刺陷阱,有毒蛇坑,有化骨水池……进去等于尸骨无存,他俩如何能够不怕!
“走啊!你俩杵着干啥!”周东踹了二人两脚,直接将他俩踹到黑黢黢的洞口。
“不能进!不能进!里面……里面有机关。”其中一人到底扛不住压力,腿脚软在门口,打死不肯往里走一步。
另外一人也是脸色煞白,再顾不得肃王的严令,只蹲在洞口呆若木鸡。
“妈的!有机关,你狗日的还敢哄咱们进去?”六子一把拽住怕得不行的家伙,两记老拳打得他脸上开了酱油铺。
杨明凤先前看二人的神情就猜到那洞有鬼,因此故意让二人走前面探路,就是为了给他俩心里上加码。
倘若这二人誓死不改口,她敬这二人是条汉子!
事实证明,这俩就是两个软蛋,真要刀落到自个儿脖子上,还是怕得要死!
“说吧,真正的隧道在哪里?”杨明凤走过去看着二人道。
二人面如死灰地互相看了看,只得垂头丧气地说道:“在洞外一丛马桑树后面。”
“走吧,带路去看看!”六子和周东将瘫坐在地上的二人一把拽了起来,示意他俩前面带路。
二人只得走出了洞穴,外面一人高的蒿草十分茂密,几乎遮挡了半个洞口。
沿着洞穴右手边行了二十多步,看到了一处用蒿草盖住的洞口。
周东上前揭开,往里面看了看,照旧有台阶修下去,里面依旧黑黢黢的。
“宅院那头有几人看守?”杨明凤问道。
“那……那边多半无人看守,都赌钱去了。”
“最近两年,肃王府也……也没有人来查看,且月银又丰厚,护卫长便时常带着我们赌钱喝花酒,都不怎么查看这里的情况。”
两个兵甲一五一十地说道,反正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求这帮人看在自己老实回答的份上,能放过自己。
“六子,送他们回家吧!”杨明凤听后点了点头,转身对六子眨了眨眼睛吩咐道。
“是!”六子当即会意,抬手一刀一个,送二人归了西。
“凤儿,先前二人你放过了他们,为何这二人不放过?”周东看着地上的两具尸首,有些不明白。
“前面二人嘛,我们要扮官军劫粮,到时候专演给他俩看!”杨明凤笑了笑,说道:“后面这些人则一个不能留,以免人多嘴杂。”
“这是为何?”六子听得脑子蒙得厉害,自己虽是墩军,但也算官军,为何还要“扮演”?
“肃王在这里屯粮,迟早是要反的,咱们这样一番操作,必然让他惶恐不安,担心上头清算自己,造反必然是要提前的。”
杨明凤笑了笑说道:“咱们可以浑水摸鱼,适时出兵镇压反王,还可以趁乱捞一票大的!”
“那,那这样一来,牵扯可就大了。”六子打了个寒噤,说道:“涉及藩王谋反,咱们佑军堡能全身而退吗?”
“自然是能,别忘了!咱们是官兵。”杨明凤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如今她深感自己背靠朱慈烺这株大树是天大福气,有他在后面撑着,自己捞一票大的也能全身而退。
周东没有吭声。
他现在才清楚自己小表妹在下怎样一盘大棋,自己那点脑子跟她比起来,真如核桃一般大小!
先前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在这一刻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他对自己能否驾驭这样的小丫头,已经完全没有了信心。
杨明凤也不管二人作何想法,只让他们将两具尸首扛回洞里,扔进了那个机关隧道里。
陪着杨老爹等在洞口的宋紫韵,看到两个兵甲的尸首吓了一大跳,惊骇地问道:“凤儿,为何要杀了他们?他们不是已经指路了吗?”
“此事涉及肃王,一旦走漏风声,咱们佑军堡全堡人都性命不保,不能留下活口。”杨明凤简短地解释了一下。
“哎,入了军中就是打打杀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性命不保……”杨老爹不免念叨道。
他着实有些担心儿子干这刀尖上舔血的买卖有性命之忧。
“杨爹爹,自古富贵刀上来,这年头便是做个顺民,也不一定能保全性命。
咱老百姓能拼,还是要拼一口活气,指不定能活下来,还能有好日子过。”杨明凤耐下性子劝杨老爹道。
“哦,凤儿姑娘说的也有道理!”杨老爹见儿子已经入了墩军,又接自己过去,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得应承道。
宋紫韵没有吭声,她知道凤儿也是逼不得已,不过看到刚才还鲜活的两条人命,眨眼间就死在面前,心里到底还有些不得劲儿。
“咱们走吧,宅院那头摸进去,咱们今儿得大开杀戒了!”杨明凤知道她俩心里不赞同,但是这情形容不得妇人之仁,不拔了这些暗哨,后面的事就无法推进。
几人打着火把,一如先前一般下到地洞,此去不过几里路,不消半个时辰便来到了那头宅院的出口下面。
此刻外头看守的两个护卫早去打了撂边锤,跑去看前面院子的几个护卫赌钱去了,这后院竟无一人看守。
杨明凤在顶上那块方形石头下待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外面没有人后,才一点点推开石板,伸出脑袋看了看周围的情形。
此处出口在一处凉亭的后面,被一丛灌木遮掩着。
待她爬出来一看,这竟然是一座少有打理的荒园。
空地上栽种的花草早已经被半人高的荒草吞没,雉鸡从草丛里扑棱棱的飞起,显得有些荒凉和可怖。
“六子和周东跟我去出去探探虚实,紫韵姐带着杨老爹藏到草丛里去,我们没回来,你们暂时不要出来。”杨明凤冲着陆续上来的几人吩咐道。
……
前院大厅,嘈杂声不断。
“妈的,老子押小,它就开大!老子开大,它就偏开小,专跟老子作对。”护卫长樊振邢越来越暴躁。
他妈的!
今儿运气真是够差,一会儿功夫输掉了他十两银子,整整半个月的月钱。
“头儿,你去拉泡霉尿歇会儿吧?让兄弟来替你翻盘。”刘老九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说道。
“滚一边去,差老子的二十两银子什么时候换还?”樊振邢一巴掌把这家伙攮开,他还等着翻盘呢,哪里肯让出位置。
“头儿,您还要赌啊?再赌你的裤衩子都要输脱了,哈哈哈!”今儿走红运是李老三,他得意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
众人大笑了起来,摩拳擦掌地要押李老三,专赌头儿今日走霉运。
“头儿,你这裤衩子输掉了,可去见不了小香兰了?那老鸨子可只认钱不认人的,哈哈!”方羌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怕甚,让李老三出钱,咱们都去醉香楼乐呵乐呵。”刘老九在一旁出馊主意。
“方羌、魏羡,你小子玩忽职守,当值的时候跑来赌钱,给老子一人罚款十两银子!”樊振邢正好拿住他俩当值打撂边锤,当下就要罚他俩的款。
“得了吧,头!”方羌却不服他,说道:“你们不巡视宅院在这里赌钱,不也是玩忽职守吗?要罚一起罚。”
“就是,素日你们当值不也是跑来赌钱吗?怎得到了我们俩,就要罚款?”魏羡也不服气。
他俩一个是小王爷奶母的儿子,一个是王妃身边王嬷嬷的孙子,都有在王府说得上话的人,自然没有把樊正邢看在眼里。
这也正是樊正邢视二人为眼中钉的原因,他老爹是王府大管事,是在王爷王妃面前都有几分薄面的人。
不管是在王府还是在护卫营,谁敢不给他面子,偏偏这俩小兔崽子仗着自己上头有人,便处处跟自己顶牛!
“少废话!你俩愿罚还是不愿罚?”樊正邢今儿输得火起,便要拿这俩小子开刀:“你俩要是不认罚,待会儿就去换麻杆和胡子的班,在里面待足一个月再出来。”
“姓樊的,你是安了心要整死我们吗?”方羌怒了。
本来他就央求过小王爷,让把姓樊的调回护卫营去,小王爷答应了去求老王爷,调走他是迟早的事。
这回方羌是不想忍了,毕竟魏羡也和自己一道被罚。
他那祖母可是王妃身边得力的人,他就不信,凭着他俩合力,还斗不过姓樊的!
“对,老子就整你们咋了?”樊正邢拔出刀来威胁道:“今儿你们敢不听调度,那就等同于在这重地寻衅滋事,我立马捆了你们送去王爷处置!”
“姓樊的,你别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别忘了小王爷可不待见你,你能蹦跶几日?”魏羡嘲笑道。
这话戳了樊正邢的心窝子,那小王爷跟这俩混蛋一个德行。
早先自己整治这俩混蛋被小王爷阻止,当时自己一时意气用事,没有买小王爷的账,因此结下了梁子。
若是小王爷日后管事,自己怕是讨不了好,要被这俩货踩在脚底下。
这么一想,樊正邢怒从心底起,猛地一下拔出剑来,朝着魏羡狠狠刺了过去。
他原本以为是寻常打斗,但是却出了一件怪事。
欻!
那魏羡眼看着是向后退要避开剑锋,突然不知为何一个踉跄向前扑来,好巧不巧他这一剑力道大,当真一剑透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