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性格温良的啮齿类动物!
朱慈烺嘴角抽抽得不行,他从未想过自己是这么个形象。
朝中诸臣都说他这个大皇子性情多疑,城府颇深,人人都怕他,防着他,却不想这小丫头竟称他性格温良。
呵呵!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噗嗤!
随行的几个侍卫憋笑得不行,连侍卫长也憋不住,率先笑出了声。
朱慈烺挑了挑眉,转头看了一眼这几个老六,霎时便让几人噤了声。
杨明凤急着去收银子,也没注意几人的眉眼“官司”,只一味拽着朱慈烺往营门去了。
营中来往皆是扮做鞑子的匪兵和蒙古奴隶。
游彪为让兄弟们更像鞑子一些,甚至下令让营中小头目都剃了鞑子头,编了滑稽的小辫子。
杨明凤瞅着有些好笑,也暗叹这大当家的是个将才,似这等细节都处理的天衣无缝。
要是突然来一伙不明所以的鞑子,他们还真难分清这是汉人假扮的。
几人不多时便来到了营门入口,杨明凤果然看见游彪正和一个身穿青色断腰袍的中年男子交涉,男子身后紧跟着好几个年龄不一的陌生人。
这些人身后,是长到看不到尾的车队。
这些马车,一律是用耐力好、力气大伊利马拖货,目测一车拉个七八石都没有问题。
那个中年男人回头一眼看到朱慈烺,立刻毕恭毕敬地就要上前大礼参拜。
朱慈烺却早抢先一步将他扶住,冲他使了个眼色道:“魏大人,你们辛苦了!快随下官去营房歇息片刻,待会儿我让厨下设宴款待各位,为大人和各位同僚接风洗尘。”
那魏谨瑜睁大了眼睛,顿时明白太子殿下是不想暴露身份,忙配合演戏道:“多谢沈大人体贴我等!下官与几个同僚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正是疲惫之时,正好可以补补觉。”
“那各位请随我来!”沈六顺势将几个运盐官带走了。
“喂……”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银子又走了,杨明凤张了张嘴想要叫住这帮人,想想还是算了,等回头再找几人讨要吧!
游彪看到这么多运盐车也很高兴,这可都是银子啊!
他笑呵呵地上前来询问:“凤儿,宋公子和温公子方才来说要用五百匹马驮盐回去卖,你是否已经同意?”
“嗯,这事我同意了!”杨明凤点了点头,问道:“他二人呢,已经走了吗?”
“我方才让他们西去一百二十里地,到布拖部落牵五百匹鞑子寄养的马,听说那是伊利马,耐力比咱这营里的战马好。”游彪笑着说道。
他不舍得用营中的战马驮盐,万一遇到战事,脚力好、奔跑能力强的黄骠马可比伊利马能救命!
“哦,西去一百二十里?”杨明凤琢磨了一下,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他俩带了多少人过去?”
“去了三十个蒙古奴隶赶马,咱们山上的兄弟去了二十个。”游彪说道。
“那这蒙古奴隶里有多少布拖的青壮?”杨明凤问道。
“大概有十来个人吧!我考虑到他们熟悉自己部落的情况,想让他们去帮着协调一下。”游彪疑惑道:“咋了,有不妥吗?”
“布拖部落有多少人口?”杨明凤认真地问道。
“我听布拖部落的奴隶说,他们部落是个中小部落,只有百多号人的样子。”游彪说道:“大部分都是妇孺老弱……”
杨明凤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迟疑着道:“大当家的,这些消息都是那些蒙古奴隶告诉你的,并不是你亲眼去看过的,这些消息还是存疑的。
五百匹马不是个小数目,这些青壮奴隶被困在咱们这里倒也罢了。
现在回去了十人,若是其中有首领的亲眷,没了桎梏,难免会出现杀人越货这种勾当。
我看,我还是带人过去看看更好,若事情妥当倒也罢了,若有不妥,也好救援!”
游彪一愕,顿时汗颜,自己一个老江湖竟不如这小丫头考虑的周全。
若此事真如小丫头所料,那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丢死个人了!
他连忙说道:“凤儿,你留守大营,我带上百骑过去看看吧!一百二十里也不远,半日就能跑个来回。”
杨明凤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您就辛苦一趟,带人过去瞧瞧,尽快把人和马都带回来!
游叔,有件事我得说说!
那两位公子身份都不简单,绝不能让他们有失,否则咱们墩堡无法向上面交代……”
“凤儿,这事我知道厉害!”游彪早看出这俩公子哥身份不简单,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只管放心,要是我不能把他俩安全带回,就提头来见你好了。”
杨明凤见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他带人快马加鞭去布拖部落。
游彪走后,她思来想去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妥。
一个百多人的部落,被允许在盐湖附近替鞑子放牧马匹,不得不说,鞑子对这个部落还是相当信任的!
那……是什么让这个部落,如此受鞑子的信重呢?杨明凤似乎隐隐约约抓到了一点不妥的关键。
她赶紧让人去找来丑驴子,让他带人去把剩下的布拖部落奴隶带了过来。
杨明凤看到这些布拖奴隶的时候,都有些吃惊,这些奴隶个个身强体壮,比其他瘦骨嶙峋的奴隶,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丑叔,这些人真是奴隶吗?”杨明凤不解地看向丑驴子:“怎么长得跟鞑子一样强壮?”
“千真万确的奴隶!”丑驴子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笑道:“这帮孙子是鞑子养得摔跤手,每日里鞑子就用这些人摔跤赌钱,就跟咱们汉人的斗鸡差不多。”
“这才八个人,一个百多人的部落,只送来十几个青壮奴隶,鞑子对这个部落真是格外宽厚……”杨明凤感慨道。
就在这时,从这几个奴隶中走出一个稍矮些的奴隶,他将手放在胸口行了一礼,用蹩脚的汉话说道:“长官,我们这八个人并不是布拖部落的人,所以那些布拖人才把我们留了下来。”
“哦,你懂汉话?”杨明凤仔细打量此人,见他目光中透着些许商人才有的机灵和狡黠。
“是!”那汉子忙说道:“我是巴扎部落首领的儿子,常带着牛羊去汉地交易,所以会说汉话。”
“既然你是巴扎部落的人,怎么又会被当做布拖部落的人呢?”杨明凤打量着他问道:“难道是丑叔搞错了?”
“老子没有搞错,负责奴隶看管的那个蒙古工头说的,不信我把那厮叫来!”丑驴子不乐意了,急忙反驳道。
“您先听我说,我们巴扎部落是个只有四十多个人的小部落,被好战的布拖部落给打败了,我们只好被强行并入布拖部落。”那蒙古汉子急忙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杨明凤点了点头。
“你狗日的说话不要大喘气嘛,听着没头没脑的,害老子差点以为自己弄错了呢!”丑驴子给了这厮一脚,很不满意地骂道。
“是是,都是巴桑的错,还望长官不要怪罪。”巴桑急忙道歉道。
“巴桑,你们族人并入更强大的布拖应该不是坏事啊?”杨明凤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为何这次布拖的人回去,不带走你们几个呢?”
“怎么不是坏事!”谁知巴桑竟然激动起来。
他愤怒地说道:“他们掠夺我们牛羊和妻儿,让我们这些青壮替他们放牧和征伐其他部落,拿我们的命和血汗去喂养布拖这些蛆虫……”
杨明凤顿时明白了,他们这种并入布拖,实际上就是成为其炮灰和奴隶,难怪这些人如此愤怒。
“那他们应该带你们回去啊?毕竟你们也是劳动力,能回去帮着干活?”杨明凤疑惑地问道。
“长官!赫勒齐没安什么好心,你们的人去了多半凶多吉少。”
巴桑急忙说道:“赫勒齐是布拖巫的儿子,巫把布拖的妹妹送给了据此一百多里地的康尔河鞑子据点的牛录做妾,所以他们部落才得以在鞑子眼皮底下放牧。”
“你是说布拖部落那走的十个人,其实是鞑子安插在奴隶里的眼线?”杨明凤瞬间就串联起所有线索,最后找出关键点。
”对对!他们都是奴隶里的细作,平时奴隶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去告诉鞑子。”
巴桑佩服地看了一眼这个头脑聪慧的汉人小丫头,说道:“所以很多想逃跑的奴隶,其实就是死在这些人手里。”
“那布拖部落到底有多少能够战斗的青壮?”杨明凤想了想问道。
“能战斗的青壮至少有七八百人!”巴桑说道:“他们说布拖部落一百多人,多数是老幼妇孺是骗你们的,他们的人口至少有一千两百多人,是个强盛的大部落。”
“啥!七八百人?坏了坏了,当家的才带了百多个人过去,这怕是要全军覆没了!”丑驴子顿时慌了神。
“丑叔,先不要慌?大当家的去的不远,你快马加鞭派人追上他们,我随后带人过去和他们汇合。”杨明凤神情凝重地吩咐道。
“凤儿,我亲自去吧!别人去我不放心。”丑驴子素来对游彪忠心耿耿,立刻请命道。
“行!”杨明凤点头应允:“丑叔,你务必要让游叔等我汇合,千万不可擅自冒险救人。”
“是!”丑驴子点头,转身大步往马厩牵马去了。
“巴桑,康尔河据点有多少鞑子?”杨明凤转头看向巴桑,目光锐利地问道。
“康尔河驻扎的鞑子不多,也就七八百人的样子。”巴桑被这小丫头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忙低头说道。
“你认得那边的路吗?”杨明凤细问道。
“认,认得!”巴桑感觉事情没有往预想的方向发展,这小丫头不想着对付布拖那帮反骨崽,却问康尔河作甚?
“康尔河方圆百里有其他鞑子据点吗?”杨明凤问道。
“没有,方圆三百里都没有!”巴桑赶紧说道:“鞑子在康尔河设据点是那边有个码头,方便顺着康尔河运盐去格尔城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