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凯国俯下身子，面色阴沉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常年欺负我的儿子，如今你们又害死他。你以为你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就能逃脱这世间的报应吗？你这个小恶魔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大叔，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了我吧～”
王凯国并未理会郑则义的求饶，而是将这个半大的孩子连同凳子一块儿拎了起来，放在王明亮的遗像前。
他对着遗像，毫无表情地说道：“儿子，我被人盯上了，时间怕是不多了。我把这个欺凌杀害你的凶手抓来了。我这就割下他的头，来祭奠你。”
听到他的话，郑则义身形一滞，全身跟着抖动起来，求饶声里也带了哭腔。
“我错啦，大叔，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王凯国从身后抽出一把砍刀，对着郑则义的后颈，毫不犹豫地劈下来。
突然，他感觉到刀劈被什么东西阻挡，悬在了半空，虎口一阵发麻，然后身体受到一股大力，接着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了墙上。等他缓过神来，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手上拎着一根钢筋，正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王凯国，你疯了吗？”
“哈哈”王凯国放声大笑起来，良久他才收起了狰狞的面孔，低声道，“没错，我是疯了。我唯一的儿子都没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疯。不过，我真没想到，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是你。”
于尽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悬赏通告，摆给他看：“事情变成这样，我也很难过，你已经被全国通缉了，跟我去自首吧。”
王凯国冷笑一声：“呵呵，捉我是警察的事，怎么轮到你了。难不成，你是为了赏金？”
于尽顿时觉得脸上发烫，还是扬着头说道：“你就当我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吧。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再杀人了。我已经联系了警察，你逃不掉的。”
“呵呵，我何时告诉过你，我要逃的？”说完，他便捡起地上的刀，飞身向郑则义砍去。
郑则义大叫一声。那根钢筋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火星子炸了他一脸，惊恐的他却毫无知觉。
于尽曾经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就连身材魁梧的王凯国也没禁住他三两招。很快，王凯国被他打掉了手里的刀，手臂也被控制，头被按在墙上。但是，王凯国仍在拼命挣扎，他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并未放弃抵抗。于尽也只能勉强控制住他。
于尽把刀踢到郑则义旁边，示意他自己割开绳子，自己仍在劝说王凯国：“你的心情我理解，小亮没了，我也很惋惜。”
“你他妈理解个屁！如果你他妈真的理解我，就不会阻拦我杀这个畜牲！”
“你再怎么报复，小亮也活不过来了。”
……
片刻过后，郑则义已经割开了绳子。于尽朝他说道：“我的裤子右口袋里有部手机，你拿出来报警。”
郑则义听到后，哆哆嗦嗦地走过来。
王凯国却拼尽全力折腾了起来：“放开我！让我宰了他！”
于尽几乎快按不住他，无奈地大声说道：“王哥，你不要这么执迷不悟了，听我的，你在电话里跟警察那边自首，争取个缓刑。你才三十多岁，人生还没有完。”
“对我来说，就算能活下去，也不过是煎熬！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要弄死他，为小亮报仇！”
郑则义听到王凯国的话，全身打了一个激灵。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了“110”，却迟迟没有拨出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还在那里争执。
“同样是做父亲的，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已经杀了两个孩子，还想杀下去吗？小亮在天之灵，希望你这样做吗？”
“呵呵，你可知小亮死前受了他们多少欺负？！凭什么同样是十三岁，他们杀了人却不用坐牢，我的儿子却要躺在冰柜里！”“你口口声声说理解我，倘若竹子没有抢救过来，你敢说你不会报仇？！”“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救了这个混蛋，他以后还会去祸害其他人？！”
王凯国一连串话，噎得于尽哑口无言，甚至让他一阵恍惚。
正当于尽不知如何回应，他听到郑则义大喊“快闪开！”。他回身只见，郑则义高高地跃起，双手持着砍刀劈砍过来。
于尽本能地一把推开王凯国，身子向旁边一闪，左手却来不及躲开，被砍刀划伤。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
于尽又惊又怒地看着郑则义：“你要干什么？！”
面对着受伤的二人，郑则义掂了掂手里的砍刀，也多了几分底气：“这杀人魔，杀了我两个哥们儿，我现在杀了他不正好吗？难道等着他将来报复我？！”
于尽万万没想到，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口中听到这种话，但他还是强忍着愤怒说道：“他的罪，自有法律来审判，轮不到你来执行。”
“姓于的，你踹我那一脚，我不跟你计较了。今天这事儿，你最好别管！”
“小鬼，管不管你可说了不算！”于尽冷笑。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警笛声。三人皆是身体一震，互相看着对方。
“哈哈！”王凯国突然大笑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怕我的。”“我这就去跟警察自首。我会一直活在你的梦里，看着你，哈哈。有种就来砍我啊，窝囊废！”
被他一顿嘲讽，半大小子顿时感到血往上涌，全身跟着抖动起来。一气之下，他拎着刀朝王凯国冲了过来。
于尽想上前阻拦，却被王凯国撞飞了出去。他眼看着王凯国像狮子一样扑向对方。郑则义握着刀柄的手被王凯国死死攥住，但是刀刃还是没入了王凯国左肩膀。鲜血染红了他的上衣。
王凯国并未叫喊，只是冷哼一声，重心下沉，双手将刀向上一举，然后向前一冲，死死搂住了对方的腰身。
郑则义大惊：“你要做什么？！”
“呵呵！带你一起上路！”说着，他推郑则义向阳台冲去。不管，郑则义如何挣扎，却无法阻挡后退的趋势。就这样，伴随着怒吼和惨叫，两个人一起从开放的阳台处跌了下去。
回过神来的于尽心想，都完了。正当他黯然神伤时，他听到了求救声，他赶忙走到阳台边去看。
原来，烂尾楼四周还有部分未拆除的安全网，拦住了他们二人下落的趋势。只是因为年久的风吹雨淋，安全网已经近乎破碎。
此时，郑则义双手抓着安全网的一角，摇摇欲坠。王凯国右手抓着一根钢管，另一只手自然地垂下。
数辆警车打着红蓝光，带着警报声，从远处涌来。冷清的烂尾楼群，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了。
来不及多想，于尽飞奔下楼，跑到二人所在的十六楼。他从窗户处翻过来，小心翼翼地踩到搭建安全网的支架钢管上，支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黑夜的风呼呼穿过耳边，吹着于尽身上的冷汗，让他不禁觉得后背发凉。面对这个高度，脚踩这个摇摇欲坠的破架子，即便是于尽这样的汉子，也觉得胆寒。但面前二人显然要坚持不住，他硬着头皮也只能上了。
郑则义和王凯国在于尽前方三步远的地方，二人相隔不到两米，郑在左手边，王在右手边，此刻都要马上掉下了。
一旦掉下去，不可能活下来。可是先救谁呢？郑则义一时陷入犹豫。
郑则义看到于尽，仿佛看到一棵救命稻草，大喊：“大叔，我快抓不住了，快救救我啊！”
于尽赶紧上前，俯身下去，刚刚准备伸手，却看到王凯国这边也几乎到了极限。他左肩的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整个左臂。他苍白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嘴唇轻轻抖动，吐出几个字：“你救他吧，我不怪你～”
但是于尽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与郑则义伸出的手隔了几厘米。
王凯国的话，像钟鱼一般撞击着他的内心。他盯着这个半大小子，审视着他的眼睛。这个小子之前的所作所为历历在目。如果他将来作恶，此刻救了他的我算不算恶人？
“如果，我先救别人，你会怪我吗？”于尽说出这样一句话。
郑则义先是惊愕，然后焦急地喊道：“你说什么呢？先救我啊！”
于尽没有说话，收回了手，转过身去。郑在后面疯狂地喊叫：“喂！快救我啊！你在搞什么？”
于尽没有理会他。
王凯国这边已经到了极限。他自言自语道：“小亮，爸爸来了～”
他的右手慢慢滑落，突然被大力抓住。他睁开双眼，是于尽涨红的脸！
于尽用尽全力一拉，将他肥胖的身体拽了上来。随之，整个架子也跟着晃动起来。
不好，这架子要散，二人拼命向窗户跃过去。万幸，他们扒在窗户上，身后的架子伴随着郑则义的惨叫声，稀里哗啦地掉了下去。
二人躺在水泥地面上，大汗淋漓，相视一笑，却一动不动。
“刚才你为什么不救他？”
“法律规定了他不用坐牢，但没规定我必须救他吧。”
“那你为什么救我？”
“法律也没有规定我不能救你吧？！”
“呵呵，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灵活了？”
“一直也没笨过。你真的不跑了？”
“不跑了。没必要了。”
“为了钱，出卖朋友。你不会恨我吧？！”
“不会！你有你的苦衷，而且我本打算做完这些，就去自首。”“还有，代我谢谢你女儿。”
“谢我女儿？”
“感谢当时她为了小亮挺身而出。”
“哦？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给我发了那天的监控视频，我全看到了。”
“那人是谁？”
“不知道，或许是某个无名英雄吧！”
“哦。”
阴云散开了，月光照进屋子，洒在水泥地上，宛如白昼。
“真想再和你喝顿酒啊～”
“我也是啊～”
楼道里，琐碎的脚步声响起。一队警务人员，手握着枪，将二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