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拓跋洪一战，最终结果：焚毁交子5000余贯，剩余4000余贯，以每匹15贯的价格，购入良马260余匹。更大的意义在于，程小蚁击垮了西夏商人的联合抵制，隐隐地感到了作为一名宋人的骄傲和自豪。
他原本已将价格压到了10贯每匹，但一想到吴怀璧要他结交西夏商人。拓跋洪是熙州榷场最大的马商，仁多保和也是西夏首屈一指的盐商，那么，在商品价格上让一步，自然就是与他们交好的“不二法门”。于是，程小蚁就在谈好的价格上，每匹马又多加了5贯钱。
拓跋洪对程小蚁赞不绝口，仁多保和也对这种重义轻利之举拍案叫绝，三人遂以兄弟相称。一切收拾停当，程小蚁、向无趣带上这次的收获，满载而归。
一见到吴怀璧，程小蚁便将此次在熙州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吴怀璧听毕，只是轻啜着杯中茶，笑而不语。
程小蚁把贩卖铁钱所获的1000余两银子搬了进来，放在桌上，随后跪倒在地：“小蚁此次未依先生指令而擅作主张，请先生责罚。”
“起来吧。”吴怀璧放下茶杯，“事前我已让你相机而动，便宜行事，谈不上擅作主张。”
“可是，小蚁烧掉的那些交子总要如数补上，才能如法入账。”程小蚁起身，打开装着银铤的麻袋，“这是小蚁出售铁钱所得的1000余两银，可抵1000贯钱，买马的交子被烧了5000余贯，这些恐怕就要在小蚁的月俸里慢慢扣了。”
吴怀璧闻言，不由失声大笑。
程小蚁被笑得有些发毛：“先生，因何发笑？”
吴怀璧边笑边说：“你月俸不足500钱，所欠公款5000余贯，就是这辈子都扣不齐啊。”
程小蚁一见对方的样子，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露出一副小狐狸的表情：“先生莫非有什么办法，能让小蚁尽快还完？”
“办法嘛，自然是有。”吴怀璧止住笑，放下茶杯。
“那小蚁就先去洗洗耳朵，回来听？”程小蚁隐约觉着，自己已经可以笑出来了。
吴怀璧摆手道：“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不用还了。”
程小蚁居然没有笑，而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吴怀璧，虽没有问为什么，但眼睛里却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吴怀璧看出了他眼中的含意，淡淡地答道：“你烧的那些钱是假的——自然不用还了。”
“什么？假……假钱？”程小蚁张大了嘴，足以塞下一个鹅蛋。
这个回答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吴怀璧从书案上拿起一张交子，递给程小蚁：“这与你本次购马所用的交子是同一批，你拿它跟市面上流通的交子比对一下。”
程小蚁接过，又从身上拿出一张相同面值的交子，仔细比对起来。同样的大小，同样的图案，同样的字体，同样的纸张，甚至连纸张的纹理，印刷的油墨味都一模一样，怎么会是假的呢？
吴怀璧望着他一脸狐疑的样子，起身走到门前，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人，便把门小心翼翼地关上，随后让程小蚁把手里的两张交子，冲着阳光，再仔细看。
强烈的日光照在纸币上，程小蚁终于看清了，其中一张交子的右下角一个极不显眼处的夹层里，隐约有一个图案。
程小蚁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把纸币又拿近了一些：那里的确有一个图案，是一只怪兽的头。长得很像龙，仔细辨认之下却又不是龙。他见过龙的图案，龙有两只角，而眼前的怪兽却只有一只独角，表情也狰狞可怖，脖颈之处还有几滴血迹，这颗头颅像是被利刃斩断的。
程小蚁举起带有怪兽“暗记”的交子向吴怀璧示意。
吴怀璧点头道：“不错，你买马的那些交子，便全都是这一种。”
程小蚁长长出了一口气，这处印在纸币夹层中的“暗记”若不是吴怀璧告之，就连天天跟交子打交道的自己都不会注意，更何况常人呢？既然这样，无论这次买回多少匹马，自己都是赢家。一想到用这种方式赢了拓跋洪，他就又忍不住欣喜异常。
可是，他搞不懂，为了防止他人制造假币的益州交子务，为什么反而自己要造假？这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更何况，吴怀璧这样深谋远虑，行事缜密的人，绝不会仅仅为了几百匹马，专门印制一批假币，他的真正动机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