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怀璧又拿出一张假交子，慢慢在手里折叠起来。
程小蚁盯着自己手中那张交子的“暗记”，心里一直在琢磨，这只怪兽究竟是什么？
吴怀璧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缓缓道：“那是蛟的头颅。”
程小蚁奇怪，他听人说过“蛟龙”，但听吴怀璧的意思，蛟应该不是龙。
“蛟者，非龙也。”吴怀璧缓缓地折着手里的交子“乃龙之前身。蛟若修炼千年便可潜江入海，腾空化龙。未成龙之蛟，是妖物，喜兴风作浪，涂炭生灵，就像夏国国主李乾顺。龙，乃神物也。能飞能潜，兴云布雨，利于万民。真龙天子，只有一人……”
程小蚁把手中的交子放在桌上：“明白了，您说就是住在咱们东京皇宫里的那位官家？”
吴怀璧点点头，举起手里那张交子折成的物件。
程小蚁定睛望去，在吴怀璧的巧手下，那张交子已被折成了一柄小巧精致的“纸剑”。
吴怀璧将折好的“纸剑”轻轻放在桌上的那张交子上面，意味深长地说：“接下来，我们这个计划就叫‘斩蛟’。”
程小蚁眼睛一亮，赶忙起身，望向桌上的交子和纸剑——纸剑不偏不倚，刚好放在那蛟头的断颈处。
吴怀璧的暗示已经太明显了。
程小蚁会意道：“先生的计划……跟这批假币有关。”
吴怀璧微笑着点头。
程小蚁想了想又说：“既然西夏国主李乾顺是蛟，此计划又名为斩蛟，便断然与西夏有关。”
吴怀璧微笑不语。
“若是这种假币大量的进入西夏，就等于是用废纸换货物，那咱们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程小蚁托起下颏沉思。
吴怀璧示意他接着说。
“钱多则贱，这种钱多了，西夏国内的物价必然大涨。要是涨到一定程度，他们的朝廷若还不想法子话，搞不好……”程小蚁沉吟着，蓦地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恐惧之色，“搞不好，会引发民变。”
他曾听老一辈人提起过王小波、李顺的事。这场民变前后持续了两年多，起义队伍达到几十万人，几乎占领了整个四川，把朝廷在蜀中的统治打得土崩瓦解。
程怀璧哈哈大笑，流露出赞许的目光，霍然击掌道：“不错，这就是用钱来打仗，故可谓之‘币战’。”
紧接着，吴怀璧又将“斩蛟计划”的内容娓娓道来：该计划的核心是四个字——“货币战争”，就是所谓的“用钱来打仗”。即通过控制货币价值和发行量来达到削弱敌方的目的。整个计划的顺序，是先通过“币战”对敌国的经济给予沉重打击，再通过军事行动一举将其击溃。
当前跟西夏的和谈，割地，都是缓兵之计，吴怀璧早在新交子上市之初就献计钟慎如上书蔡京——策动这场以“斩蛟”为名的“货币战争”。其中，印制假币，是该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
于是，以新交子上市作掩护，1万贯“假交子”悄然进入了益州交子务熙州分务。程小蚁的这次任务，表面上是买马，实际则是对“假交子”进行小范围测试。测试其是否会被识破？是否还存在瑕疵？
程小蚁不负所望，与拓跋洪完成了交易，并与其建立了充分的信任，为“斩蛟计划”的全面开展构建了良好的开端。因此，他的所作所为，非但无过，而且有功。
吴怀璧说完，从诸多书籍中找出一本递给程小蚁。程小蚁一看封面，竟然是《三十六计》。
“兵法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吴怀璧用手指点了点封面，“币战与兵战异曲同工，兵家的思维一定要了如指掌，日后在用钱打仗的时候才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程小蚁大喜，这分明是吴怀璧要正式传授自己“币战”之法，所以才会告之修学的次第。想到这，连忙拜倒在地：“小蚁定不会让先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