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州最高档的酒楼当属“安仁楼”,其名出自《论语》中的“仁者安仁”。
华灯初上,安仁楼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这里最大最繁华的包间“听松阁”已被拓跋洪包了下来,专门用来宴请吴怀璧一行。
吴怀璧已在皇城司亲事官雷迅等人的护送之下,平安抵达熙州。在与拓跋洪、仁多保和谈妥生意后,便与程小蚁、向无趣、魏风一起,接受了对方的款待。
“听松阁”雅致简约而不失气派,香气四溢的美食陈列在精致的碗碟中,舞姬们翩翩起舞,姿态优美,佳人美食共聚一堂,如何不令人陶醉?
拓跋洪和仁多保和已不关注这些“俗物”,而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吴怀璧身上。因为吴怀璧的到来,让他们分别做成了事业生涯中最大的一单生意:马匹30万贯,青盐30万贯,药材5万贯,毛毡35万贯。
除了熙州当地的特色美食,拓跋洪打听到吴怀璧本是开封府人氏。于是,特意让酒楼准备了最能代表东京饮食特色的菜肴和糕点:黄焖鱼、桶子鸡、红薯泥、花生糕,还有一坛花雕老酒。
酒酣耳畅之际,拓跋洪朝吴怀璧举起酒杯,笑容可掬道:“吴东主乃文人雅士,今日我们就行‘飞花令’以助酒兴,您看何如?”
飞花令,是饮酒助兴的游戏之一,输者罚酒。飞花令亦属雅令,没有诗词基础的人根本玩不转它,身为商贾的拓跋洪竟然提出要行此令,无疑是为了取悦吴怀璧。
“想不到拓跋东主还有此雅兴?怀璧自是求之不得。”吴怀璧看破不说破,微笑颔首,目光转向仁多保和,“只是不知仁多东主意下如何?”
“自是唯吴东主马首是瞻。”仁多保和努力让自己的笑显得不那么谄媚。
拓跋洪闻言,哈哈一笑:“既然保和兄也没有异议,就请吴东主为令官,说说如何行令。”
吴怀璧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月如昼。又摸了摸面前的酒杯,酒尚暖。略作沉吟说:“明月当空,象征我等的生意日久绵长。既如此,我们的行令诗句中自要带一‘月’字,续令之人亦复如是。”
拓跋洪听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请吴东主行令。”
吴怀璧想了想,吟道:“星垂平辽阔,月下汴河流。”
拓跋洪赞道:“群星遥挂如垂,河水流动如涌。吴东主这两句诗,可谓气魄雄大,境界宏阔。”
程小蚁心中一凛,想不到拓跋洪虽为一介商贾,却能文能武,居然说得出这样一番话来,看来自己日后学习和历练之处当真不少。
向无趣把头凑过来:“小蚁,你可知先生此令的枢机在哪两个字上?”
程小蚁念了两句,便一个劲地摇头。这也是他的可贵之处,正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向无趣用手蘸着茶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写下“平辽”两个字,意味深长地说:“若我猜得不错,这‘平辽’二字,当是平定辽国之意。”
程小蚁闻言,肃然低声道:“先生当真有如此志向?”
向无趣笑而不语,魏风把脑袋探过来低声说:“我看主簿非但有平辽之意,就是眼前这西夏蛮子也要一并灭之……”
程小蚁连忙示意他噤声,魏风这才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要带一个‘月’字。”此时,酒桌上的拓跋洪沉吟片刻,刚要开口继令,忽听吴怀璧说,“久闻拓跋东主能文能武乃大才,我看这行令的规则应变一变。”
程小蚁连忙跟着附和:“不错,和拓跋东主的第一次交易,可着实令小蚁胆战心惊。”
“小蚁兄弟莫要再提了,我们不打不相识。”拓跋洪摆摆手,举杯朝程小蚁示意,“这次能结识吴东主,我自是要感激兄弟你。”
两人喝了一杯,拓跋洪又拉回话题:“就请吴东主说说这行令的规则当如何变?”
吴怀璧淡淡一笑,对向无趣说:“无趣,这回就由你代我行令官之职吧。”
向无趣也不推辞,想了想说:“先生刚刚说‘星垂平辽阔,月下汴河流’。就请拓跋东主以最后的‘流’字为行令的第一字接龙作句,如何?”
一旁的程小蚁、仁多保和纷纷拊掌称好。
拓跋洪略作思忖,缓缓吟道:“流连光影映朱颜,州桥之上独挽澜。”
吴怀璧轻击桌案,赞道:“以‘流’字开头,又抒发了跖拔东主力挽狂澜的大志,好令,好令。”
“献丑,献丑。”拓跋洪哈哈一笑,把目光转向仁多保和。
仁多保和自是知道他的意思,稍一思索,便道:“阑风拂雨暮纷纷,四海八方共一云。”
“好词。”向无趣闻言,目光炯然一亮,“如今我大宋与大夏结为兄弟之邦,这‘共一云’用得实在是妙。”
吴怀璧笑望着两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二位东主,再这样下去,这酒是没法子喝了。”
拓跋洪和仁多保和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双双举杯敬酒。吴怀璧毫无倨傲之态,也端起酒杯,三人用力碰了一下杯子,各自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