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我极力克制眸中悲凉的模样助长了五公主的气焰。
她似笑非笑地接过孟夫子的话，“一时间，本宫也觉着孟夫子说的有几分道理。这女子被退婚啊，定是犯了什么错处。”
“姜妹妹你被退婚后不久就攀扯上了长风，也难怪旁人会说你德行有亏。”
在五公主得意的神情中，我的手指越攥越紧，指节泛白。
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往外奔涌。
面前的人群后，忽然出现了谢长风的身影。
他朝我投来坚毅的目光，薄唇一张一合，看口型似乎是在说，“说吧，我担着。”
那一瞬，我仿佛有了无限的勇气。
深吸一口气，我面色平静又清明地看向五公主，“我与公主同为女子，公主何苦要几次三番在我被退婚这件事上做文章。”
“我被退婚不假，但并非我有错处，我与裴家有婚约之时，一直恪守本分，讨尽裴家众人欢心。只因裴远不喜我，我才被退婚，难不成这也成了我的错处吗？”
“公主金口玉言，您一句话会让臣女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若您不信我所言，大可以将裴家人叫过来对峙。”
“上京城这么多年来，那些被退婚的女子有哪几位逃过凄惨的下场？可又有谁真的去深究过她们被退婚的原由，不过是人云亦云的传着些谣言，将她们逼上绝路罢了。场上各位贵女或是自家的姐妹身上想必也是有了婚约的，要是这种事轮到了自己头上，各位还能心安理得的说这都是女子的错处吗？”
场上一片寂静，贵女们垂下了眸子，似乎是在沉思。
五公主思虑了许久，也没能找到话来堵我。
她一时气急，脸色憋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我真是小瞧你了，当真是牙尖嘴利！”
我对她福身行礼，“五公主过奖了。”
“你......”她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好在被身边的婢女扶住。
她却伸手猛的将婢女推到在地，大步朝我逼近。
面色狰狞地抬起手就要给我一耳光。
这时，一阵松木香袭来。
眼前被一片玄色充斥，清脆的巴掌声在我的额头上方炸开。
谢长风替我挡了那一巴掌。
巴掌印在他清隽的脸上依稀可辨，几道被指甲划破的伤口正往外冒着血珠。
我心中一滞，掏出手帕想递给他。
他却反将我的手牢牢地裹在他的手心里。
五公主见此场景，半是慌张半是愤懑地朝他开口：“长风，我不是想打你的，可你......可你为何要护着她！”
谢长风的脸上布满寒意，沉声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而这句话，让五公主彻底癫狂，“谢长风，你到底有没有心，从前你是怎么说的！”
“够了，阳安！”长公主带着侍卫从远处走来。
想必是这场闹剧愈演愈烈，而闹剧的主人公又是场上的人得罪不起的，这才请来了长公主。
“今日是我为女子教习坊题字的日子，你不请自来便罢了，还在这里大闹一通，将皇室公主的颜面置于何地！”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晓，是你故意欺辱他人，我会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报父皇，好好收收你的戾气！”
“现下你给这位小姐赔个礼，就赶紧回去吧！”长公主的语调不高，却隐约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我愣了一瞬，没想到长公主会让五公主给我赔礼。
场上的几十双眼睛也直愣愣地看着五公主，她气得一跺脚，显然是觉得自己贵为公主，却要给臣子之女赔礼，下了她的面子。
可碍于长公主的威压，她只好不甘愿的甩出一句，“今日之事是我草率，望姜小姐海涵！”
不等我回话便气冲冲地带着随从们走了。
只留下孟夫子还站在原地，长公主的视线慢慢移到她身上。
眼神骤冷，“你就是孟夫子？”
孟夫子福身，行了个大礼，“在下正是孟芷，应您手下锦书姑娘的约，来教习坊教导女子商贾之道，能为您这样的贤明效力，是我十世修来的福气。”
长公主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淡淡移开目光，“既然你也知晓我请你来是教导天下女子的，可如今你所言全然是对女子的打压与偏见。”
“这样一个满脑子都是女子有罪论的人，谈何能教导好女子？”
孟夫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都未能答上一句话。
我挣开谢长风的手，上前对长公主行了一礼。
目光掠过孟夫子布满薄汗的额角，诚恳而谦卑道：“长公主殿下容禀，臣女与孟夫子相识十年，深知孟夫子的为人，她为人向来正直良善，只是生于旧时，难免受旧时礼法之缚。”
“整个上京城最擅商贾之道的夫子便是她，您不妨给孟夫子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她在教习坊中教学，也不失为学子的福音。”
听闻此言，孟夫子抬眸向我投来惊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