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掌柜一同赶到书局时,只见一个衣裳洗得发白,穿戴朴素的老妇躺在书局的地上撒泼打滚。
口中不断跟围在外侧看热闹的人诉说,书局里卖的都是害人的书。
几个小厮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却反被她又抓又咬。
手上平添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我快步上前让几个小厮退下,莫要再被伤了。
转头向老妇问清缘由。
“这位夫人,不知是因何事要来书局哭闹?我是这家书局的东家,您要有什么可以同我说,我尽量帮您。”
那老妇一听我是东家,眼珠骨碌转了一圈。
随即对着我叫骂道:“你尽量帮我?你怎么帮?你这个丧良心的!”
“我儿子是旁边学堂的学生,在你这书局买了四书五经,谁知打开一本,前面倒是好好的,后面居然是不堪入目的图册!”
“我就说他怎么每日勤奋读书,还是科考落榜,原来是看了你这里的妖书,日日醉心男女之事,哪还有心思读书!”
说完,她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从旁边拉过来一个畏畏缩缩的男子。
劈手从男子手中夺过那本“妖书”,狠狠地摔在地上。
“就是这妖书害了我儿子!”
那本书被她摔的展开,露出那不堪入目的图。
我缓步上前,将书捡了起来。
细细翻阅检查。
书中的内容确实如老妇所说一般,只是这纸摸在手中格外平滑细腻。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我一言不发的拿着书检查,认为我是心虚,纷纷替老妇鸣不平。
“看来这位夫人说的是真的啊,怪不得这书局生意火爆呢,原来卖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书。”
“还打着每月收入的一成捐给慈幼局的名头呢,赚的都是脏钱,捐出去都是玷污了慈幼局。”
“我听说这书局的东家被退过婚,好像是因为德行有亏才被退婚的,名声这样差的人开的书局,不出问题才怪。”
“是啊,这书局的书比其他书局还便宜了不少,吸引学子来买妖书才是真的,这东家真是害人不浅啊,不知耽误了多少学子科考呢。”
老妇一听众人都站在她这边,立刻嚎啕大哭着瘫坐在地上。
“我男人早早就死了,留下这么一个儿子,我呕心沥血地送我儿去念书,就指着他有一日高中了,能让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日子好过些。”
“没想到碰到了这黑心烂肺的书局,害得我儿科考落榜,真是没法活了啊!”
而此时的我心中已然有了底,双眸平静如水地看向老妇的儿子。
“这书是什么时候来买的?”
男子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我,半天才回道:“约莫五日前买的。”
我点了点头,将书递给了春文让她保管好。
目光如冰斜了还瘫在地上的老妇一眼,看向众人。
“大家且听我解释,这书用的纸是上好的夹层皮棉纸,而我家书局自开业起一直用的是单层的皮棉纸,直到半月前才换成了比皮棉纸粗糙些的白麻纸。”
“我家的书价是比其他书局低,书价也一降再降,只不过都是我们从该省的地方省下来的,白麻纸虽比不得皮棉纸平滑细腻,但韧性好,更耐存,价格也便宜。”
“自然用白麻纸做出来的书籍价格也会低廉些。方才我也仔细检察了这本书,我家书局的书在书脊处都有书局的图印和一个微小的凹痕,这本书有图印是不假,可并无凹痕,可见是有人存心造假诬陷!”
见我言之凿凿地说出来真相,老妇依旧贼心不死。
横躺在地上胡搅蛮缠:“你就是欺负老婆子我嘴巴,说不过你的伶牙俐齿!”
“你今日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要在这闹个天翻地覆!”
“那就报官吧,一切是非由官府定夺。”我蹙眉看着她。
这次她却直接爬了起来,不哭也不闹。
想从春文那抢过书,但没能得逞。
她神态慌张拉着儿子就要走,嘴里嘟囔着:“许是我记错了,书不是你家买的。”
我让人将她拦下,想要问个明白。
此事要是不解决,书局以后可真是要开不下去了。
谁承想,那老妇和男子突然将拦着他们的小厮一推就要跑。
我心如火灼,立刻让人去追。
就在此时,老妇和男子突然被一股力气推了进来。
众人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避之不及地散开了。
谢长风慢步从人群散开的道上走了过来,鹰隼般的眸子闪着寒光。
“事还没说清楚,这是着急着要去哪?”
那两人被谢长风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
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
“大......大人,我们许是错怪这位东家的,书不是在这家书局买的。”
“哦?那是在哪家书局买的?既然不是为何今日来这里闹事?”
谢长风低沉的嗓音中隐隐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两人却一直跪地不答,让他渐渐失去了耐心。
“要是实在不知,就送到牢房里吧,用烧红的烙铁将皮肤烫得焦黑发臭,再用一寸长的银针仔仔细细的扎指缝,直到指甲盖上看到的都是血色你们兴许就会想起来了。”
老妇和儿子吓得瑟瑟发抖,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抖了个干净。
“大人饶命啊,是一个小姐给了银子让我这么干的,她带着帷帽,我不知她是谁,只是她递银子给我时,我看到她右手虎口处有一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