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毫不客气，甚至没有了礼数。
墨大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加暗沉，却挂着笑：「将军说笑了，我怎会为难温夫人，不过是求温夫人和将军可以帮帮小墨。」
「那便不必了，你家儿子是自作孽，无人能救，夫人还是回府吧。」
温楠一口回绝，还撵了人。
墨大夫人微微擦拭了点泪，颓然地离开了温府。
「她可有为难你？」温楠问我。
「没有。」我回答。
他还要来看我手腕的伤，却被急急忙忙赶来的阿星吓到。
「如此莽撞，当心伤了夫人！」他喊了阿星。
阿星却难掩兴奋道：「将军，二夫人有喜了。」
我挑挑眉，而温楠则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是说阿月怀孕了？」
「是的将军，今日二夫人怎么也吃不下饭，奴婢担心，便叫了大夫前来，一查，是二夫人有了身孕。」
我起身要向二爷行礼道喜，却还未说出口，二爷便同阿星走了。
二爷脸上的喜悦格外明显。
第二日，我便派人送了许多养身子的补品给了阿月。
二爷说：「阿月有了身孕，身体不适，就不让她来给清儿请安了。」
理应如此，我从未计较这些。
二爷夸我懂事。
7
「夫人可是有些难过？」小叶问我。
我垂了垂眸笑笑：「为何难过？」
「二夫人有了身孕，只怕之后会母凭子贵啊。」
「无碍，这孩子，终是留不住的，像我的孩子一样。」我看看小叶。
小叶微微疑惑，却没有再多问。
我不知她是懂我的意思，还是被我吓到了，但总之，这孩子是断不会将这些话说给旁人听的。
又过了些时日，阿月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这肚子里的孩子闹，惹得阿月总是心烦意乱的，吃不下东西。
「将军不如去给阿月买些糕点，我听小叶她们说，府外街前有一家糕点很是不错，不如给阿月尝尝。」
「也好，那我今日回来便给你们都带来些。」
不久，二爷下了早朝回来时，便带回了糕点。
「小叶，去将这糕点送些到二夫人那。」我将糕点递给小叶。
小叶点头出了屋去。
我又打开另一个纸袋，里边四五块糕点方方正正的摆在一起，闻起来极香。
小叶从外气喘吁吁的回了屋。
「可是送去了？」我问到。
「都送去了，二夫人要我谢谢夫人。」
「嗯。」
我咬了一口糕点，确实好吃，也难怪许多人喜欢，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
两个时辰后。
我只觉得头晕，躺到榻上。
「小叶，去寻大夫来。」
小叶见我身体极为不适，便匆匆忙忙地去寻大夫了。
「夫人是中了毒。」大夫说完。
小叶震惊地看着大夫。
「是这糕点？」我假意震惊的问问大夫，但我本就心知肚明。
大夫点头，我瞬间想要起身。
「不好，这糕点还送去了阿月那一份，小叶快扶我起身去找二夫人。」
「夫人现在不可乱动。」大夫拦我。
我突然双目一黑，扶着桌边，吐出了一口黑血。
「夫人！」小叶叫我，我没了意识，之后的事情也并不知道。
醒来时，就发现温楠坐在我的榻边。
他看起来疲劳极了，微微撑着头眯着眼。
「二爷。」我还虚弱，声音并不大。
二爷听到我喊他，睁开了双眼。
「清儿可还有不适的地方？」他略显紧张地问我。
我摇头。
「阿月怎么样，那糕点她可吃了？」我担心地问温楠。
温楠叹了口气：「大抵我是不配有孩子的吧。」
此话一出，我便知道阿月定然是流产了的。
「我去瞧瞧阿月，清儿先休息。」
温楠走了。
小叶跑到我的跟前，抹了抹眼泪。
「夫人你对自己下手也太狠心了，吓死小叶了。」
我勉强笑了笑：「戏总要做足一些才能像真的，比起二爷的戏，我这不过是小把戏。」
「那糕点的店家你可都安排好了？」
小叶又擦了一把泪，点头。
「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
「二夫人如何了？」我问道。
我并没有打算要了阿月的命，她留下，是还有用处的。
「应当也是醒了。二爷从回府就守在夫人身侧，只去了二夫人那瞧了一眼。」
温楠这个人，着实心狠。
「夫人为何如此？若夫人不想阿月生了孩子，有更简单的法子，为何还要伤了自己？」
「二爷聪慧，若如此，他早晚会查到我的身上，非但不会让阿月恨上二爷，反而又会叫我失了二爷的信任。」
「现在这样，糕点是二爷买的，与我没有干系。」
我还头晕着，喝了点水，便想要接着睡。
却听外面传来了打碎东西的声音。
小叶出去打探消息回来，向我说着。
「二夫人生了气，气将军让她失了孩子，性命攸关的时候竟还守在夫人身边，还气将军将最好的大夫调来，却先来给夫人瞧了。」
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就算阿月不愿争抢，但这终归是忍不下的。
「二爷如此爱夫人，夫人为何……」
小叶说着，突然停下。
大概也想起，作为丫鬟，要少知道些事情为好。
我也没有告诉她，终归是人心，难以预测。我做不到完全信任她。
这日，二爷将整个京城翻了个遍，却也没有寻到那做糕点的店家。
8
次日二爷又来了我屋子里。
这一夜，他似乎老了，连头发都有些发白，可他明明还不到30岁。
「二爷累了，不如休息一下。」我给他盛汤。
他无心情，只喝了一口。
眼神里是盖不住的失落。
「阿月怪我，清儿是否也怪我？」他问我。
「阿月失了孩子，情绪自然有些激动，过几日便好了，二爷莫要怪阿月。」我替阿月解释着。
可心里却知道，爱的越深恨意则越浓，只怕这一生，阿月都不会再原谅温楠了。
「清儿怪我？」二爷又问，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只觉得他现在可怜的像个孩童，在寻求一丝安慰。
「怎会。」我只淡淡的回应着。
二爷似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汤，放碗的动作极重，发出砰的声响，起身走了。
「二爷慢走。」
没了二爷的身影后，我端起碗仔细瞧了瞧，那条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从碗的边缘延伸到了碗底。
我叫小叶过来，递给了她：「小叶，去把这碗丢了吧。」
小叶接过碗，仔细瞧了瞧。
「夫人，这碗的裂痕不深，就是有些长，但还能用，为何丢掉？」
「有了裂痕，早晚都会碎掉的。」我回道。
后来，我送了许多养身子的物品去给了阿月。
阿月恢复的还算不错，只是从神色里，能看出她的无望。
「阿月可要当心身子，流产时容易落下病根，这阿月是知道的吧？」
阿月点头应和着。
我叫人搬了些兰花摆在了桌上。
阿月看见那兰花后，瞧向我的神色变得有些慌张，像是觉得我要毒死她一般。
我自然不会做这等愚钝之事。
「阿月怎么了？是不喜欢这花？可我有喜时，阿月说这花看着漂亮，能让人静心的。」
我故意问道。
阿月摇头，有些心虚的笑着：「阿月喜欢，有劳夫人费心了。」
我淡淡地笑着。
阿月啊，你是否害怕呢？曾把带有麝香味道的兰花摆在我的房间，害我流产失了孩子时，你是否后悔过？
只是我未曾告诉你，那孩子，是我本就不想留下的。你却偏要多此一举。
日后你便日日看着这兰花，想着我和你那死于腹中的孩子吧。
「小叶，我们走吧，二夫人乏了。」
半月后，阿月死了。
死在了她爱的将军手中。
府里的下人们议论纷纷。说阿月失了孩子后就失了智，竟不自量力地要杀了将军。
我叫小叶去打听，东拼西凑的，小叶和我说了事情的始末。
那日，阿月叫了温楠去饮酒，三杯过后，不知阿月哪里来的勇气，竟要用发簪捅向温楠，可她却小看了一个将军的灵敏性。
她被捉住，跪在地上。
她问温楠为何我与她同是他养大的，却独独偏心我一人。
她恨温楠不在意她的生死和腹中孩子的生死，只一心想要救我。
她疯了一般，说温楠不配留有孩子，而我的孩子，是被她害死的。
她临死都在诅咒温楠家破人亡，无儿无女，不得好死。
温楠处理了阿月的尸体，谎称是阿月失了孩子，悲伤过度，寻了短见。
二爷想演，我就陪着便好。
「阿月也是个傻姑娘，没了孩子，养好身子日后再怀也是好的，偏要寻了短见去。」二爷说得坦然。
我也回答得从容：「二爷说的正是，阿月伺候了你我一遭，二爷多照顾些阿月的父母吧。」
二爷点头。
这也算我报了阿月照顾我的恩情了。
希望那孩子下辈子莫要再犯傻，过个安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