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无咎顿时怒火中烧。
九原危在旦夕,此人既然已经听到自己有军情禀告,却不闻不问,蛮不讲理。
用尽全力才忍住一拳打到他脸上的冲动,但吕无咎的声调却冷的像冰,“事有轻重缓急,九原城危在旦夕!即便是要责罚,至少也让末将先见一见张将军!”
杨丑却一瞪眼,叱道:“休要胡言,鲜卑兵犯九原城,本将军怎么不知道?”
“胡虏三万大军围城五日有余。九原城中只得三千杂兵,被围的水泄不通,不同消息正说明刻不容缓!”
“笑话!水泄不通,你是怎么出来的?”杨丑压根不信,冷笑道。
“侥幸突围前,浴血奋战!”吕无咎眉头紧皱,强忍着冷冷说道。
在场的都是关外士卒,和鲜卑经年血战,自然知道吕无咎话中的份量。
单枪匹马,杀出重围,这是怎样的豪迈和勇武啊!
众人再看向吕无咎的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敬意。
“我呸!唬谁呢?你当本将军是三岁孩童?三千人马被打得窝在城里,你一个人说突围就突围了?!”杨丑自以为看破吕无咎话中漏洞,一双鼠目贼光隐隐。
“家父威慑群虏,末将幸不辱命!”吕无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里的戾气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边军将士哪一个没听过吕布威名,更被奉为“飞将军”名驰塞北。
“吕将军不愧是飞将军,便是杀神白起再世,霸王项羽复生恐怕也不过如此!”
“是啊,是啊!老子英雄儿好汉,看少将军血染重甲的模样,明显经历了好一场恶战!”
“恨不能追随吕将军麾下,亲眼看看飞将军神采!”军卒中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七嘴八舌全是崇拜。
杨丑听在耳朵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出身弘农杨氏,是太尉杨彪的族亲,一向眼高于顶,看不起别人。
此刻见众人一窝蜂的倒向吕无咎这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勃然大怒道:“好一个黄口小儿,竟敢在本将军面前夸夸其谈!”
“本将军看你分明是黄巾贼的奸细,假托鲜卑寇边,想要用调虎离山之计引我大军北上!哼,来人,来人!还不快快给本将军拿下!”
众军卒面面相觑,正不知该如何取舍。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吕无咎气的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飞,暴喝一声:“贼厮敢尔!”
杨丑没想到吕无咎竟敢对自己破口大骂。
顿时被气地浑身颤抖,脸色铁青,怒道:“好!好!好大的胆子!本将军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呛哴!”一声,杨丑拔剑在手,朝着吕无咎分心便刺。
吕无咎冷笑一声,喝一声:“来的好!”不闪不避,一头迎了上去。
胡虏环伺之下他都怡然不惧,万军丛中更浴血突围。
哪怕现在体力透支,疲累交集,也不是杨丑这样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窝囊废可以相提并论的?
在他眼里,他跟个草包也没什么两样。
“当啷!”一声金铁交鸣,吕无咎只轻轻抬了抬手,护臂精准无比磕在剑脊之上。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杨丑却像被巨石砸中,受不住反震之力,脚下虚浮,连连后退。
若不是身边军卒眼疾手快,扶他一把,差点一屁股栽到地上。
杨丑没想到宝剑在手,对方手无寸铁,出丑的竟然是自己。
他气的连连喘着粗气,拼命瞪大了他那双小眼看着吕无咎,鼠须连颤。
不等杨丑反应过来,吕无咎一个箭步冲上前,抬脚踢在他手腕上。
如遭雷击!
“当啷!”
宝剑落地!
杨丑只觉得一阵剧痛,钻心刻骨,手腕软软的耷拉下来,顿时捂着腕子开始鬼哭狼嚎。
吕无咎脚下不停,再踏半步,重重踹在杨丑的嘴上,把他的哭喊硬生生堵在了嗓子眼。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吕无咎彪悍霸道,杀气腾腾,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有老军反应快,一溜烟朝中军营帐方向奔去报信。
吕无咎没下死手。
打狗还得看主人,这里到底是张扬的大营,不能把事做绝了。
杨丑哼唧半天,终于缓过来一些,捂着肿的发亮的腮帮子,含混不清的嚷道:“你敢以下犯上,给我等着!”
吕无咎怡然不惧,横眉立目叱道:“狗贼!某身上背着九原城数万军民的性命和希望,有何不敢!”
他又抱拳朝四周拱手,朗声道:“请诸位弟兄为我做个见证。我虽无手令,却事出有因。张将军若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围在周边的众军卒都把前因后果看在眼里,见吕无咎说的在理,虽然不敢明着出声附和,暗地里却纷纷点头。
吕无咎眼神灼灼,摄人心魄,杨丑被他瞪的心头发寒,两股战战。
这一刻,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似狼狈的少年根本刚才真的动过杀心...
吕无咎又跨前一步,这一步仿佛重重踩在他的心头。
“上有张杨长史坐镇边陲,数年餐风饮露,艰苦奋战,下有各位袍泽奋勇杀敌,不畏死生,你算个什么东西!”
吕无咎说到此处,众军卒都忍不住热血沸腾。
是啊!
这杨丑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颐指气使?
难道就因为他在朝中有人?就因为他出身弘农杨氏?
可直面刀兵的是他们这些草头兵,并不是这些高高在上的名士高门。
他们才是大汉最后一道防线!
吕无咎一指周围这些军卒,厉声道:“没有他们,你凭什么安安稳稳享受一切?没有他们,胡虏长驱直入,靠你抵挡?”
杨丑面如死灰,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单纯的想为难一下吕无咎,却莫名其妙的站在了整个边军的对立面。
他又不敢反驳,吕无咎刀子一样的眼神,凶神恶煞的表情,随时要暴起的模样让他硬生生把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
不!他甚至不敢生出反抗的念头!
吕无咎的话让这些军卒感同身受。杨丑平日里欺压他们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人群里顿时轰然叫好声此起彼伏。
“你,你们...”杨丑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这人是个杀胚,打死自己也不敢多嘴。
吕无咎足尖一挑,掉在地上的宝剑精准的跃入他的手中。
他随手挽了个剑花,朝杨丑咧齿一笑,看上去如“春天般的温暖”。
杨丑看的肝胆俱裂,这笑容落在他的眼里,狰狞如同鬼神!
“你...你敢杀我...我是弘农杨氏,你...饶命啊!”杨丑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不顾一切的开始求饶。
吕无咎意味深长的朝着中军帐的方向瞟了一眼,很好!一点动静都没有!
果然沉得住气!
看来是戏还不够足,没事,可以加!
吕无咎一脚踩在杨丑胸口,淡然的说道:“你今日便为国捐躯如何?想来以你弘农杨氏的背景,不难办到吧?不必谢我!”
杨丑已经喘不过气来了,拼命想要挣脱。
但吕无咎轻描淡写的一脚,如同泰山压顶般震的他动弹不得,又哪里搬的开?
吕无咎俯下身,悄悄在杨丑耳边说道:“不是我要杀你,实在是有人要你死。你一会做了鬼,可别恨错了人!”
杨丑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瞳孔猛地一缩。
吕无咎适时的松了一松脚,杨丑一声怪叫冲口而出:“张杨匹夫,你敢害我!”
寒芒一闪,宝剑挥落,杨丑双眼一闭,放弃了挣扎。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响起。
杨丑猛地睁眼,一杆长枪在他身前稳稳的架住了吕无咎的宝剑。
长枪的那头,稳稳的攥在一名面容冷肃的老将手中。
“活下来了...”杨丑顿时浑身一松,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