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小人冤枉啊!”
两个鲜卑虏兵凶神恶煞般冲上前,一左一右扭住郝萌就朝帐外拖。
郝萌急的满面惶急,声泪俱下般大喊。
那情真意切的模样,落在轲比能眼里,倒真信了三分。
“且慢!”轲比能吩咐一声。
郝萌见有转机,用力一挣,纵身飞扑到轲比能脚边,一把抱住他的腿。
虏兵见状雪亮的弯刀出鞘,就要上前护卫。
却见轲比能狰狞一笑,微微摆手制止,轻轻抬脚,正踩在郝萌脑门顶上。
“你们汉人有句话,清者自己清,你怎么证明你是诚信归附?”
郝萌脑袋都快炸了!
轲比能的脚就像一座沉重的山岳一样,踩掉的是自己的尊严!
太不讲道义了...哪有这样对待一个降将的?
郝萌真心有些后悔,可折断的脊梁再想挺起来已经没有可能了。
强忍住憋屈,还要挤出一个自认为诚恳无比的表情,任由脸皮和脏污的地面摩擦。
“大王...小人有降书一封!”
郝萌探手入怀,虏兵毫不犹豫,两柄弯刀架在他的脖颈上,郝萌的手猛地一颤...
虏兵蛮横的一把扯开他的手,粗暴的从他怀中扯出简书,恭敬的递给轲比能。
两滴浑浊的泪水从郝萌眼角滑落,“大王...小人效死之心拳拳,大王明鉴!”
轲比能接过降书,就灯下观看,只有区区几行字,竹简上却不少带血的指印。
“吕氏父子,残虐无道,肆意妄为,某受辱于斯,仇不共天!愿献城而明志,投明主以保身。今夜举火为号,大开城门,请大王犁庭扫穴,以解倒悬。切切!”
落款是“高顺顿首拜之!”
就这么几行字,轲比能翻翻覆覆看了半晌。
郝萌脸上疼,心里更疼,却一动都不敢动。
“哗啦!”书简被重重掼在地上。
轲比能忽然暴怒,吼道:“你们欺我鲜卑无人吗?这等浅显伎俩也来本大王面前卖弄!”
说话间他豁然站起,居高临下瞪着郝萌,一双眼睛血丝遍布。
郝萌终于能喘息一下,却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大王,冤枉啊,降书为证,我等弃暗投明之心,天日可表啊!”
“哼,本王虽出身塞北,却也自幼熟读兵书,深知你们汉人狡猾,若非本王能辨奸伪,换了旁人早就中了你们奸计!”轲比能不屑的说道,“你们这计,瞒得过旁人,如何瞒得过我?”
郝萌都快疯了,满脸生无可恋,哽咽道,“大王明察,哪有奸计?”
“本王便一语道破,让你死个明白!”轲比能冷笑一声,“既然是真心献降,如何不约定时辰?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郝萌听罢,顿时松了一口气,委屈的说道,“大王您料事如神,小人佩服,只是您智者千虑,却忘了一点...”
“本王且容你狡辩!”轲比能有些错愕。
“那吕布勇猛,他儿子又暴虐奸猾,我们虽愿为大王分忧,却不能明目张胆,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啊!”郝萌悲悲切切的说道。
“自古‘背主做窃,不可定期’!今日倘若定下时辰,急切之间却下不得手,大王反而派人接应,事必泄露。我等身死事小,大王这里白白折损兵马事大啊!”
轲比能一听,顿时愣住了。
是啊,他围城数日却不愿强攻,不正是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吗?
鲜卑人擅长骑射,不擅长攻城。
别看九原只有区区三千人马守卫,要想拿下,至少要五至十倍的兵力强攻,到时候损失的都是他轲比能争雄塞北的根本。
更何况吕布勇武,冠绝天下,在塞北私下里被奉为“飞将军”,轲比能自问也不是对手。
“事关重大,此事只可觑便而行,岂能预期相订?”郝萌见状,乘热打铁,“小人已与高顺将军计议妥帖,只要大王派出一支奇兵,高顺便开启城门接应,可保万无一失!”
轲比能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沉吟半晌,忽然脸色一变,堆满笑意,亲手将郝萌扶起,还贴心的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啊呀,险些错怪了郝将军,勿怪勿怪!”
郝萌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是憋屈的泪水,其中苦涩尤甚往昔。
“给郝将军赐座,上酒!”轲比能殷勤的招呼着郝萌,却给边上虏兵使了个眼色。
虏兵匆匆而去,座椅是没有人给搬的,郝萌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任由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帐外忽然传来羽禽振翅之声,郝萌心里一惊。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虏兵掀帘而入,在轲比能耳边私语,一瞬间,轲比能脸上露出狂喜。
他竟已在九原城中早早安排下细作,这让郝萌始料未及,那颗悬着的心却终于放下了。
高顺无端受责打是实打实的,城中谁不替他叫屈?
轲比能得到细作消息,定然确信无疑。
一想到自己献降书立了大功,不仅不用陪九原一起覆灭,还能在轲比能这里邀功受赏,郝萌憋屈的心一下子就活络开了。
果然轲比能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如此友善和欣赏。
“郝将军立此大功,本大王十分欣慰!”轲比能笑道,“今夜拿下九原,郝将军和高将军当属首功,一应封赏必在众人之上!”
“谢大王!”郝萌恭敬施礼,一本正经谦虚道,“我等非为赏赐,实是顺天应人之举!”
“只是还有一事要郝将军相助,你一定不会推脱的吧!”轲比能脸色一变,似笑非笑的问道。
“大王但有所命,小人无不遵从!既投身大王帐下,自然肝脑涂地...”
郝萌谄媚的开始奉承,却不料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把他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好!”轲比能长身而起,端起面前牛角杯,走到郝萌身前,猛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
“你现在回九原,和那高顺将军约定,本王大军须臾而至,举火为号如何?”
“啊!使不得,使不得啊...”郝萌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面无人色的说道,“小人已经离开九原,怎可复还,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轲比能双目一瞪,凶光毕现,大喝一声,“一事不烦二主,若他人去,事恐泄露!你既然有本事出来,自然也有本事回去,怎么?既然愿意为本大王肝脑涂地,这第一道命令就要违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