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很好,小酒馆在悬挂的旌旗随风而动,阳光映照出行人的影子。
有爱美的姑娘出门之时还携着一柄油纸伞遮阳。
我坐在小酒馆的屋檐之下,将戏折子遮于额前,眯着眸子瞧着小酒馆的老伯揭开一坛包裹着桃花酿的红方布,舀了一小桶放置在外面的木桌上。
我好奇得问,“老伯,这有何意?”
老伯笑眯眯的说,“这来往的客人有口干舌燥的便用桃花酿解了渴吧。”
那老伯又道,“怎么不见去年鸳鸯节之时同姑娘来的公子了?”
我饮了一口桃花酿才缓缓道,“那位公子娶亲了。自然是要陪一陪娘子。”
那老伯只是颇为感慨,“去年那位醉酒的红衣公子娶亲了?那位公子去年还对姑娘情深意重的很。”
明白过来他说的是禺疆,我便也没在开口。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恰逢又是一年桃开时。
小酒馆前的桃花开的正艳,过往的路人皆能嗅到淡淡的桃花香。花瓣随着风缓缓而落,我伸出手掌接住一瓣,清香泄满了鼻尖。
又是一年鸳鸯节,有些姑娘已经嫁为人妇,有些姑娘刚过及笄,正满怀着春色,等待着归人。
好像,我同禺疆越走越远了。
帝陈还颇为好奇的跟在我身后,执着木梳瞧着清河之上,有女子放出的花灯,“这么美的月色,你不是应该也要放了一盏?”
我道,“这是求姻缘的花灯,我没什么要求的。于我来说是旧时情节重演。”
“真的没在想的?”
彼时月光潋滟,倾泻了满河的银光,花灯中挺立的红烛,有的已经燃尽,有的还烛火鼎盛。映在河中,烛光点点。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宵明。
去年月色也如今日这般好。我还能清晰的听到禺疆的声音。
我有些迷茫的问,“青帝是如何灰飞烟灭之后投入轮回的?”
帝陈叹了口气道,“若我告诉你,你定会不顾一切的去试一试。可这世间没有多少可以重新再来的故事。如我的母亲和父亲。有些事情也是这般。他们是可以双生于世,可以终究连见面也是愁苦。”
“若真有一日你可以为所爱之人拼了命,我就告诉你,这世间没有哪一件事情都来的很是容易。包括感情。”
月老庙中那棵悬挂姻缘牌子的老树又是经历了一年风雨的洗涤,上面悬挂姻缘牌子的红绳有的已经退了颜色。又有新悬挂上去的姻缘牌子,红绳鲜艳的很。
想来是求姻缘的姑娘太多,我没有见到月老的身影。
帝陈携着一块姻缘牌子一字一句道,“愿我所爱终此一生不在受穷苦所困。你瞧瞧这牌子上可以看到心事呢!”
帝陈对于窥探别人心事颇为热忱,携着姻缘牌子一块一块的看,还要一字一句的念出来。来投牌的姑娘们都被他吓跑了。
我离他有五步之遥,只是向来这里投牌的姑娘表示我们并不相识。
我捂着老脸留帝陈一人在树下,只身进了庙内。
庙里的人很多,其中姑娘们尤为多。
有衣着艳丽的姑娘跪在草蒲之上恳切的求着姻缘,也有衣着朴素的姑娘对着摇出的签子满面愁楚。
我一转身便瞧见禺疆穿了一身绛色站在我身后,他似乎颇为喜欢在鸳鸯节的时候穿的一身喜庆。
我有涵养道,“借过。”
禺疆瞧着我不由分说进了后院,拿着一个编织好的同心结递与我手中。
“这是我编的,你瞧着可还好?”他说话的语气颇为小心翼翼,声音中都带着几丝讨好。
我抬头看着他。此时的月光撒下来,映照的他一身红衣更为俊俏,那好看的眸子中都亮了几分。
我道,“你可是为了我将褚健斩了?”
他看着我点点头,我又问,“这同心结你是拿来向我表明心意的?”
他不说话,只是依旧点点头。
我从来没见过这幅样子的禺疆,他的小心翼翼和满心的期待都只是为了我。
我心中五味杂陈,再也不去想为何他总是出现在宵明身边。我的鼻子有些酸了,眸子中都带着几丝湿气。
我瞧着他,我笑着拥住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同心结。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将双手放到我的背上,他的手都带着些颤抖。
那一刻,我懂了灵阮的倔强和坚强。我道,“我们都不要在顾忌什么宿命劫数了。这一辈有了所念之人连时光都会变得短暂。可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不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