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乾告诉我,我可以叫他阿乾。
我仔细瞧了他一副书生的打扮,到颇有几分书上所形容的“鸾翔凤翥众仙下,珊瑚碧树交枝柯。”的书生气质的意味。
我问他,“你可是进京赶考的秀才?”我顿了顿,又颇为好心的提醒他,“我曾经听集市上的县老爷讲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你若是单单凭借才华恐怕很难出众,当今凭借的是门阀世族。”
他执着折扇笑了笑,听明白我的意思之后缓缓开口,“现下的世道原来是这般模样,只是我不是秀才。我堪堪的会些简单的术法。听闻山上的易爻老道长颇有学问,倒是我这个后辈想前来请教。”
我的这张面子上顿时感到光荣了无数,平日里没觉得我师父有多么厉害,只觉得他坑蒙拐骗,现下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原来是这般动听。
我挑眉,故作一派谦虚的说,“那山上的易爻老道士恰巧是我的师父,只是我师父近些日子去云游未曾在山上。”
阿乾对我笑笑,视线缓缓落于我的腕子上,良久他才说,“只是……晨兄身为男儿身,也会佩戴这姑娘家的玉镯?”
我尴尬的用宽大的袖袍遮挡住,这才堪堪的解释,“原是我没福气,男生女相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命比纸还要薄。没办法,纵使我万般的不情愿,我师父为了让我活命,也只能戴着这姑娘家的饰件。”
他又道,“这玉镯颜色真是鲜艳。”
我附和的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问他,“那……阿乾此番来找我师父可是来拜师?”
阿乾只是说,“若是此番我真的拜师,我这个师弟可要全靠师兄仰仗。”
我面上笑的身为灿烂,心中却想着此后我也可以像师父一样使唤我,压榨我。此后我便不用执着旌旗去山下同那个小白脸抢生意,这面旌旗我也是要传赠于我的同门师弟了。
这可真真的是……异想天开啊。我师父曾经说这辈子除了收留我是无奈之举,毕生都不在收徒弟。
至于原因,我师父尚且还年轻……尚且到了而立之年的时候,用我师父的话便是风流倜傥,引无数美人竞相暗送秋波。
只可惜我师父是个出道之人,他曾于云游的时候收留了一恰好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于我师父也不过是快到了可以做爹的年纪。
可偏偏两人生了情愫,那时候我师父以修仙为重任,儿女情长都暂且放上一放。为了那姑娘好,也为了他好,他将小姑娘赶下了山。
此后,那姑娘在山下不肯离去,后来山贼横行,那姑娘为我师父活生生的挡了一刀,就此香消玉损。
我听着也是颇为感慨,这故事比我在茶楼听得青楼女子同书生的爱情还要悲恸上几分。
此后,我师父发誓不在收留任何人,不在收留一个徒弟。
而我,师父只是说我是个累赘也是个意外。可恰巧我这个意外却可以在他晚年的时候,给他做个陪伴,让他一个老人也不是那么的孤单。
我师父常在我耳边念叨的是,“你师父我也年轻过啊。”
我师父这个人不常念旧,他是个乐观的老道士。可他有时候又偏偏总是能难过,那个姑娘,大概是被我师父爱过的。
师父教我孤独,教我选择。我想他大概说的是他自己,或许他后悔了当年将那姑娘赶下了山,一个人孤独了几十年。
我含糊不清的对着巽乾说,“我也希望有你这个师弟呢。”
可也只是希望,师父的伤疤,我是不会去揭开的,师父老了,有时候受不了什么刺激。
我有时候问师父,“若是可以重来,你还会那么做吗?”
我师父只是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这世间有多少事情可以重来呢?若是能够重新来过,那你有会选择哪一种活法呢?人啊,总是在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坎坎,师父希望你可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