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桶热水注入浴桶之中，“拉塔”关上门绕过屏风见她已脱了外衣，便勤快的将她的外衣搭在一旁的架子上打理整齐。
“公子今日劳顿，便由在下侍候您吧。”
这话吓了白绾一跳，若不是她知道这姑娘晓得她是个女的，她差点都要叫非礼了。
白绾是个从小泡澡堂子长大的，自然不怕与别人“坦诚相对”，只是这“服侍”二字令她不大自在，总感觉自己突然从澡堂子里扑腾的小娃子变成了洗浴会所里的有钱大爷，这未经过程直接产生的结果令她不大能接受。
白绾战战兢兢扒光了钻进热水里，总觉得身后站着一位衣着整齐的姑娘有些不大舒服，正要回头把她支开，那姑娘倒是尽职尽责直接走到她身后，一双白光光的爪子放到她光溜溜的肩膀上力道恰当的揉捏起来，导致白绾瞬间有种错觉，这姑娘先前在王府中不会就是专职按摩的吧？
“哎呦疼疼疼……”白绾本能的躲闪了一下，这一捏捏的她从肩膀蔓延着疼到脑袋上，又爽又难耐。
“如公子这般时常低头之人，脖子都会不大舒爽，长年累月还会生病。”她手上力道轻了几分，按在白绾脖子两侧来回反复，舒服的白绾闭眼享受。
“这下好多了……”白绾舒服的叹着长气又往热水里缩了缩，热水澡加免费按摩，人间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不多会儿白绾便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脑袋靠在桶壁上只觉得温暖蔓延至全身，脖子肩头揉捏过后松快舒爽，就如同刚跑完一千米挥汗如雨过后的畅快。
“公子收拾东西出门是要去哪里啊？过几日还要去山上么？”
“拉塔”一双白净玉手撩拨着热水往她肩膀上洒，热水洒在她肩膀按摩后的红印上，又是一阵热腾腾的微痛。
“不去山上了。”白绾舒服的说话腔调都变得软绵绵，整个人快要瘫成一团棉花。
“不去山上了？”她将轻轻白绾的头发梳理整齐，如同在替一只懒洋洋的花猫顺毛。
“不去了，过几日怕是要出远门，这些天就好好在家休息休息吧。”白绾的意识越发模糊，垂着一张被热气熏红的脸几乎快要扎进洗澡水里。
“拉塔”连忙扶了扶她肩膀唤了一声，“公子，困了便穿衣上床睡吧。衣服放在您右手边，在下这便退下了。”
说着她便退到了屏风之外，站在外间听她悉悉索索擦干身子穿上中衣一脑袋栽在床上，这才唤了两个丫鬟将洗澡水抬出去，严严实实关上了白绾的房门。
夜风清凉，李桁坐在院中屋檐下，听着檐上铜铃随风撞响的清脆声，手中摆弄着一支狼毫细笔，就着一盏随风摇曳的烛火对着书册描重甲中装载轴机的图样。
“二公子，外头太暗怕是对眼睛不好吧？”
李桁将手中的细笔靠在一旁，抬头看着她笑了一笑，“苑姑娘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被他唤作苑姑娘的人从院墙的阴影中走出，灯盏微弱的余光分了些在她身上，那张与拉塔一模一样的面容便出现在黑暗中，像是一道长了五官的影子。
“想回来便回来了，怎么，夫人离了京二公子便不许在下回府了？”她说着玩笑话面上却无丝毫笑意，走上台阶来跪坐在他的对面。
“怎么会，还没多谢苑姑娘的大恩大德。”李桁连忙给她倒了杯热茶双手奉来，比伺候他嫂嫂还周全。
这位苑姑娘只比顾青榕小一岁，他理应称一声姐姐。只是她始终不肯，还说什么自己是夫人的丫鬟却被二公子称为姐姐，实在是乱了辈分。
“二公子的恩德在下受不起，身为夫人身边的丫鬟，为夫人分忧亦或者为世子和二公子分忧都是一样的。皆是在下的职责，没什么好请赏的。”
她这话撇的一干二净，反倒是接过他的茶喝了一口也算是没有驳他的面子。
“二公子命在下代替拉塔的身份待在丞相府，今日国师大人已从山上回来了。”她一五一十的汇报着，虽这并不在她的任务之内，但她隐约觉得这些小事，二公子也是想听一听的。
“回来了？比我想的快一些。不过回来也好。”省得还要日日连夜奔波上山去看她。
“不过在下见国师大人收拾了包袱，包了不少东西，还说过几日要出远门。不知在下是否还要跟去以保国师大人安全？”她自然不知国师大人要去何处，可她这话刚说完便清清楚楚的瞧见他们家二公子脸色变了变，约莫他心中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
“出远门……先别管她，只在一旁看着，若她要走时便知会我一声。”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说服了白家夫妇，这么快就下定了决心。
即便是不喜欢，也并未因他而动摇半分么？
檐上锈迹斑斑的铜铃在风中动摇不止，发出一连串欢快而清脆的声响，而檐下坐着的人已无论如何都欢快不起来了。
李桁一夜辗转难眠，闭着眼一动不动躺到丑时，忽被一阵急促的拍门生打搅。不等他起身开门，王叔便一脸疲态的闯进门来直走到他面前。
“二公子，宫里苏远公公差人来请，说是陛下不好了。”
“陛下不好了？”李桁披着一件衣裳起身，虽是并未睡着，但一夜脑力耗损也是一时未反应过来。
宫里自有忌讳，即便是皇上真有不适亦或者又是发了失心病，苏远公公也定不会命人这般传话，难道？
不可能，在端山时陛下并未受伤，只是受了惊吓病倒而已，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就这么……
李桁脑中乱作一团，连忙穿了一身衣裳出了门。待他乘车一路到了广华门正要如往日一般直接乘车进宫时，却被广华门前的禁军守卫拦下了。
“王爷，未经陛下谕旨，外臣不得驾车入宫。还请王爷下车步行。”来王府传话的小内监被禁军守卫拦住一脸难堪的将他请下车来。
李桁自是不把这些虚礼放在眼中，当下事态紧急便不由分说随小内监一路步行至瑞乾殿内殿门前。
“桁兄长你来了！”梓瑛仍如往日一般立在寝殿之外，只是如今同他一道等候的多了个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