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夜晚。
唯有一轮圆月无瑕，一北极星。
圆形体育馆中。
昏暗的场中央，穿着贴身白背心，黑色作训裤的少女忽然从一个梦境中醒来...
“睡着了？！”
那张仿佛终年被大雪覆盖的小脸上，瞬间出现无人觉察的失色。
“怎么回事。”
安静的馆内，四周被阴影所占据。宁霜眼瞳中升起茫然，本能地站了起来。
然后一扭头，就见着在一处角落的空地上，那个傻小子仍然在埋头苦训中。
并没有离开...
也就是说，对方在场的情况下，自己不仅打坐入定了，还莫名其妙地堕入梦境。
宁霜匪夷所思地看着江灵。
觉察到目光，江灵抬起头，“怎么了？”
宁霜又迅速坐下。
“被我震惊到了吧。”对方还在带炫耀性质地自夸，“我的天赋超强的，进步超快的。”
自恋。
宁霜给对方打上一个标签。
随后眉头渐锁。
俄顷，宁霜松了口气。
她稍微回忆起了，只有一点点，在那个梦中，自己听见了一段歌声。
像江灵和【穷神】的梦中面对面交流，对其他使徒来说，是不可能的。
宁霜连那段旋律都忆不起来，只知道，自己隐约听到了仿佛从很遥远地方传来的歌声。
而这，即是【自然和诗的歌者】的象征。
“我与【歌者】的共鸣加深了？”宁霜重新而来的就是雀跃，“是我的二命命魄觉醒任务要开启了吗。”
“居然在这个时候。”
她又看向那个少年的背影。
虽然但是，
自己确实是在有他人在场的条件下......入睡了。
第一次，没有过的特殊经历。
还没等多想，
宁霜那双墨色眸子里又流露出新的色彩。
在那片不为月光所照耀之地，江灵找了块塑料材质的蓝色挡板，能有脸盆大小。
他坐在地面，用右手手指贴合在塑料板的表面，过了四五秒，像新人吊车司机，小心翼翼地提起。
塑料板像是被黏在他的食指表面。
直到七秒——
“哐当”
蓝色塑料板掉落在地。
他挠了挠后脑勺，没有第一时间再尝试，而是应该是在重新调整状态，对刚才进行经验总结。
时间像是静止了。
宁霜站立在空旷的场中央，神情逐渐变认真。她想到江灵刚才的那句话，又抬头望体育馆的棚顶，
这月光，何时会照耀在那少年的身上...
......
一天、两天，对十七八岁的人来说，只不过是白驹过隙的一瞬而已。
掉入进土壤的种子，即便是经过充沛的雨水滋润，这个时候可能也才刚刚发芽，在葱葱郁郁的森林中，尚不能引起太多的瞩目。
不过，对于顾果果来说，她正见证着那个少年的惊艳蜕变。
一枚硬币悬停在江灵的手指间。
江灵笑得灿烂。
“拈花...”
顾果果眼中的惊讶愈来愈多，最终双手捂嘴，“江灵你怎么做到的！”
硬币从空脱落，又在中途被江灵以一个自认为潇洒帅气的动作，左手一把精准抓住。
“别告诉别人哦。我逃寝，练了整整一晚上，喝了两瓶补神剂。清晨四点半才回寝室，都没眨眼。”江灵不介意说出自己背后的付出。
“可那也...”
顾果果很难接受。
“太厉害了叭。”小声地。
自己以前练六式，足足花了一周多的时间，才差不多做到对方刚才所演示的那一程度。
“就是目前还是没法离体，灵力太少了，只能流转于肌体表面。”
江灵忽然说，“果果你把手伸出来。”
顾果果伸出手。
白白嫩嫩的。
江灵用手指轻点。
像是鸟儿轻啄了一下。
顾果果脸颊陡红，立即触电般抽回手。
“嘶。”
见状，江灵无奈，“好吧。拈不住，还得练。”
“好了啦，快上课。”顾果果赶紧转移话题。拈花拈花，是说自己是花嘛，这个家伙还挺会...不正经。
她暗暗想。
与此同时，这一幕完整地落在大个子女孩的眼里，半是敌意地看江灵，半是心里同样的惊奇，于是就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
一天的时间，流程老一套。
前期主要还是以其他方面，比方说寝室生活，彼此先熟悉、磨合。
一直等到第一次月考来临......
......
......
一个全新的环境。
场地正中央是一个直径约为三米的金属圆台，上方架设有一台巨大的机械仪器。
“之前已经讲过了，月考，两个内容。”
牧夏身姿英挺地站立在众人身后，
目光在江灵身上多停留了会儿。
顿了顿，
“现在进行的是体测。”
“第一个，周源。”
一个身材精瘦的青年深吸了口气，大步走上前。
他站到了那个金属圆台上，
接着，上方降落下一个半透明的罩子。
淡粉色的气雾在封闭的环境中大量释放出来。
江灵与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体测蛮简单的。就是看你的生命精气、血气强度。”顾果果对江灵小声说。
“那我身体必须杠杠的。”江灵心态很放松。
又说，“我今天早上还特意吃了五大碗面！”
顾果果掩饰笑意，杏眼里满是忍俊不禁，故作惊讶地说，“这么厉害啊。”
罩子里突然传出那个名为周源的青年的嘶吼声。
“气雾是螭蛇喷出的毒性气体。”
牧夏无动于衷地看着，
“有了解的，尤其是接触过的自然知道，这种毒性并非会对你们身体造成伤害，而类似兴奋剂，会让你们进入沸血状态，身体的生命血气由此会达到一个最高阈值。”
不多时。
仪器上方的电子屏显示出一个醒目的数字——
“7级”
仪器升起。
周源满身血红，喘着斗兽场内野兽般的呼吸声，眼神浑似要杀人，带着可怕的气势走出。
“7级身体强度，厉害。”江灵听见身边有人如是说。
接着。
“赵天霸，身体强度：7级”
“彭泽，身体强度：8级”
“许智，身体强度：6级”
“......”
......
依次测试。
现场忽然安静了下去。
“宁霜。”
牧夏喊出那个使徒少女的名字。
带着众人仿佛看着怪物般的眼神，宁霜走上银色金属圆台。
仪器罩落下。
淡粉色气体快速填充满空间。
却见，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因承受不住快速沸腾的血液而发出叫声。
她只是盯着面部的玻璃窗外。
一瞬不瞬地盯着。
“咕~”江灵听见顾果果小声咽口水的声音。
不光顾果果，其他人也都开始移开视线。
“没杀几头猪练不出这样的眼神。”只有江灵在开玩笑。
“宁霜！”
牧夏突然喝道。
只见，仪器内部突然出现一层可怕的冰蓝色冰霜，在玻璃表面附着，更要冻结这台庞大而精密的仪器。
好在检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宁霜，身体强度，11级”
少女从丝丝寒气中，迈着女王般的步伐，以众人畏之如虎的方式走出。
“11级身体强度！”
“这就是使徒...”
“甩了彭泽足足3级，相当于一个境界的肉体差距。”
众人眼神夸张，暗地里交头接耳。
江灵暗中摇了摇头，每晚加练的不仅自己，对方也一直在付出。
“顾果果。”
“身体强度，6级。”
不一会儿后，梳着丸子头发型的顾果果走下来，也是小脸通红着，她小嘴微撇，对于这个成绩不是很满意。
江灵不出所料的排在最后一名。
“加油哦。”顾果果攥了一下秀气的小拳头。
对这一切并不感冒的宁霜，也移来视线。
......
仪器落下，
螺旋机械臂又一左一右地绞合在一起，锁扣逐一合拢。
自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狭窄的圆柱形监狱里。
唯有通过面门处的透明玻璃罩，看见外边的众人。
“呼~”江灵深吸了口气，放松身心，准备好了应对接下来的淡粉色螭蛇气雾。
但就在这时——
“...江灵...”
江灵忽然一愣。
前方的玻璃罩子表面浮现出一大段字迹。
“...检测到因果波动...”
“因宁霜的灵力释放...这台生命检测仪现有0.0043%的概率出错...会释放高于正常值5个指标的螭蛇气雾浓度...我们是否进行[祸]路径选择...”
扑通！
这一刻，江灵的心脏多跳动了一下。
“原来不只是虚洞。”他心想，“而是一切，现实的事件。”
无论承不承受得住，在场的牧夏都足以保证自己的存活。
主要是【穷神】的这项权柄，太不可思议。像是一把裁定命运的剑，你敢拿起来吗？江灵大脑充斥着光怪陆离的想法，仿佛离心机地超高速旋转，要脱离出三界六道之外。
真的，手握[祸]，[福]，[吉]，[凶]？
命运？
自己？
在外人眼中，那是一双同宁霜截然相反的眼神......
他动用了那一项权柄。
嘴唇启合，“我选择，[祸]路径。”
嗡~
于黑暗的最深处，那双眸底有什么微闪。
然后，
世界，喧闹了起来。
世人震惊，恐慌。
江灵就只是微微战栗。
如同年幼的太子，第一次接触到那把号令寰宇的权力之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