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星闻声心头一颤,猛地转身回头,身后的人还真是罗娜。
她居然一直都没离开院区半步。
看着她哭红的鼻头,肿胀的双眼,以及大面积被哭花了的狼狈妆容,樊星星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原来可能并不是她突然对自己有了好感,才主动发出信号,想要和自己成为朋友。
她可能只是单纯害怕这个时候一个人待着,却又思来想去,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来陪。
这种放眼望去,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不久前她就刚好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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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打电话?”见樊星星面色怔愣,罗娜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调侃她,“你这是打算扔下我,和哪个男生赴约呀?”
很显然,她不仅十分完整地看到了樊星星接电话的全程,还透过她漏音严重的廉价手机听出了对面声音是个男的,并推断出她权衡这下,一定会找借口爽了自己的约。
樊星星只好实话实说:“是派出所。就之前我抓的那个黑医托,警察要我现在去录口供。”
“那就去呗!”一听是正事,罗娜不仅表现得十分支持,而且还状似兴奋地加了一句,“我也可以去吗?”
樊星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也去?”
“对呀,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半个人证吧?”罗娜看起来不像是玩闹。
樊星星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她,正经作证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事。一旦到了警察局,以证人的身份出面接受问询,那可是巨细靡遗,前因后果都要被问上一遍的,而且还要留档。
她难道真的不怕自己费心隐瞒了那么久的秘密,被公之于众吗?
刚刚过去的这一小段时间,她到底都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樊星星不得而知,却又不能在本该一无所知的身份前提下明示清楚,只能口头委婉地提醒:“应该不用的。你又没上她的当,顶多就交谈了几句,空口无凭的,算不上真正的受害者……”
“怎么不算呢?”罗娜不同意,拿出手机,播放出里面的录音,赫然正是黑医托忽悠她的主要部分,“如果我把这个放给警察听,你觉得她还能洗的白吗?”
樊星星怎么都没想到罗娜还留有这一手。按理说,这么聪明的姑娘,不该被男人欺骗得这么彻底才对呀。
有感而发,樊星星又默默地在心底给那位神隐的渣男战斗机点了一万遍《算什么男人》。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听出她的不对劲了?”樊星星好奇。
“不好意思,我虽然看着挺蠢的,有时候也确实挺蠢的,但也不是对任何人都犯蠢。那女人一看就把我当胸大无脑的白痴了。”罗娜难得露出一丝略带勉强的笑意,“而且,给人录音存证这件事,等你在社会上吃亏吃多了,自然就习惯成自然了。”
说着话,她上前一步,一把热络地挽住了樊星星的胳膊,就像任何一对亲密的闺蜜一样,亲昵地摇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好不好嘛,也带我一起去玩玩?话说这辈子我除了办身份证,还没进去过派出所呢!人生在世,不就是要多体验一下生活嘛?”
“……”好吧,和学艺术的比好奇心和探索欲,樊星星自愧不如。这种地方都能当成打卡圣地,也是没谁了。
“行吧。”樊星星语气虽无奈,眼神却无比凝重,“但你也得做好心理准备,警察可不仅仅只听录音……”
“知道,他们还会问。”罗娜一脸洒脱地挑挑眉,耸肩轻笑了声,“可我既然都进去了,还怕他们问吗?不过,你得等我一下,我先补个妆。”
说着话,罗娜掏出镜子,拿出化妆包,对着镜子一点点补妆。
那虔诚仔细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化妆,更像是在描绘一件中世纪的神圣油画。
樊星星无比耐心地等待着她。
等她终于满意地收回镜子,重新绽放出明艳的笑容时,樊星星才明白,她刚刚修复的不是妆容,而是她面对这个冰冷世界的铠甲。
看着眼前这个宛若新生的明媚女子,樊星星再一次觉得,自己看错了也想错了罗娜。
真实的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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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内,黑医托虽然没有了昔日的凶悍跋扈,但面上镇定自若的神情,摆明了就是不把这趟进宫当回事。
她应该是笃信自己,一定可以再次全身而退。
而且,樊星星也相信她有这么乐观的理由。毕竟她太会挑选对象了。
与别人专门寻找大病重病患者、以图富贵险中求的盘算不同,她从一开始,就专门把外地模样或口音的孤身妇科就诊女孩,作为了自己的种子目标。
因为她精准地抓住了她们的心理。一没资源,二没人脉,三没人生经验,最重要的是情殇和身伤双重打击之下,心理极度脆弱且恐慌,就很容易做出不理性的判断。
哪怕后续吃了大亏,为了自己的名声和未来,也只会打落牙齿活血吞,根本不会主动出面去揭发她,更别提告她。
就算其中有人真出了大事,请她们出庭当证人,恐怕都找不到几个。
这种投机心理,和那些专门侵犯保守地区年轻女孩的禽兽异曲同工。
这当然不能怪女孩们懦弱。怪只怪如今虽然已经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了,可绑在女性贞操和名节上面的枷锁,非但一点没少,还反而随着互联网的负面扩散力量,越来越沉重。
也因此,她才能活跃至今,且在面对法律制裁时,还有游刃有余的底气。
见到樊星星进来,黑医托唇角甚至还毫不掩饰地挑衅般抽动了两下,眉眼之间全是不屑。
“人来了。”坐在她对面的女警察一脸威严地看向黑医托,“冯琴,医院保卫科通过调查监控,证实你多次干扰病人正常就医,涉嫌误导诈骗,而你却坚持自己只是一个普通陪诊师,和她只是因为抢生意才产生的个人冲突。现在她人来了,你还是这么坚持吗?对质一下吧。不过对质之前,我可提醒你,你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明白,警察同志。”冯琴老油条一般地说着,眼神嘲讽地看向樊星星,“我就是一个陪诊师,我有证书为证。我承认,我包里有一些其他医院的宣传资料,但那也是工作需要。我每天服务那么多的病人,他们可不止在同一家医院就诊,我包里多放点资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的。反而这个女的,她什么心理就说不清楚了。别看她长得跟小白花似的,抢生意可霸道了。每回见我去附一院,她就像地痞恶霸一样要轰我走。这次更过分,居然要和我打架。我的确是一气之下咬了她,但她也抓了我呀!”
说着,她指着自己胳膊上的红印,理直气壮展示给女警察:“这都是她抓的。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有验伤报告,我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我有没有软组织挫伤!”
“……”她这番倒打一耙的骚操作,可算让樊星星开了眼。
如果眼前有块电子屏幕,她真想为她单走一个9字——真特么6翻了!
“那么,你是陪诊师吗?”女警察不怒自威看向樊星星。
“不是。”樊星星毫不犹豫摇头否认。
一没签正式合同,二没过结业考核,算什么陪诊师?
再说,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是陪诊行业的人,才是中了那女人的计。她分明就是想把性质和方向带到行业内斗上来。
若真带到这个方向来,那自己就不占优势了。她好歹还有个不知真假的证书为证,自己什么都没有呢。到时候反而主动变被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就变成自己了。
“不对,她说谎!”冯琴一听樊星星否认,眼神立刻兴奋起来,底气十足指着她,“要么她就是无证执业,不敢大大方方承认!因为今天上午,我明明看到她在附一院检查科,陪诊了一位老太太!”
樊星星心里一沉。这都被她碰上了?什么孽缘?
“警察同志,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这都是可以查到!那家机构,就叫余生陪诊!我认识他们那个负责人,叫薛虹!我亲眼看着他们当面签的合同,付的陪诊费!你们可以去查,也可以让病人家属来作证!那病人就在附一院住院!对了,同行的还有一个保姆,应该现在就在医院,她也可以作证!”
“……”樊星星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怪不得这个冯琴有底气让自己来对质,原来她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而且看起来,她和余生陪诊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单从她能叫出薛姐名字这点来说,她就比自己对这个行业了解得更充分。话说她到现在还不清楚薛姐的全名呢!
樊星星心里有点慌。毕竟那一单进行的过程很不顺利,完全经不起警察深入调查。
她们不仅阴差阳错地和老人的女儿不欢而散,也和老人的保姆聊得不是很开心。到时候两人夹杂私货的证词一出,想也知道,处处会对自己不利,才是真的有口都说不清。
但她面上依然尽量维持着镇定,笑而不语。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女警察皱皱眉,看着樊星星。
“是有这么回事。”这个时候狡辩说谎,显然是最不明智的。医院都有监控,调查起来任何谎言都会不攻自破。所以樊星星选择坦然直面,“但事实并不是她说的那样。如果医院保卫科能提供监控支持的话,应该可以看到我今天只是去医院探望病人的,结果半路上被一位老年痴呆的老人给拉住了。她是认错人了,怎么都不肯让我走。而那保姆又不肯陪老人做X光检查。实在没办法了,我才在得到老人女儿的同意下,陪老人进了一趟放射科检查室。如果前后几分钟的帮忙也叫陪诊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那你收钱了没有?”女警察问,“收钱了就是交易行为,没收钱才叫助人为乐。”
一句话,把樊星星直接噎住。
冯琴见状眼睛都放光了:“警察同志你看,她没话说了吧?280块,我听得真真儿的!”
“是吗?”樊星星也是个遇强则强的主,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就算鱼死网破,也不可能让她得逞。于是瞥了得意洋洋的冯琴一眼,冷笑,“没错,老人女儿是付了280的陪诊费,可那是给我的吗?那是给余生陪诊的!你也说了,当时余生陪诊的薛虹正好也在。她是我的一个朋友,见我没办法摆脱老人,才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既可以帮助老人做完检查,也可以让我重获自由。当然,合同的确也有签,但那不是我和签的,上面根本没有我的签名,后续更没有我的收款记录,怎么就证明我非法陪诊了呢?”
“警察同志,你别听她胡说!”冯琴好不容易找到缺口,自然不依不饶,坚持补刀,“我听得真真儿的,薛虹说她是她的员工!”
“是不是员工,劳动合同可以作证,你拿出证据来呀?”樊星星思路开始渐渐清晰,战斗力恢复满血,也牙尖嘴利起来,“每个人都知道我是咖啡店的服务员,怎么可能同时还在余生陪诊上班?空口白牙的乱讲,你这不是污蔑是什么?”
“……”
黑医托还想再争吵什么,女警察率先受不了了,呵斥一声:“行了,我这里不是菜市场,你们别在这里吵了。你们两个的私人恩怨,走民事责任。我现在就想知道,医院保卫科的主诉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涉嫌误导就医?构不构成医疗诈骗?”
“算。”樊星星斩钉截铁回答。
冯琴恨恨地一瞪眼:“你有什么证据?”
“我有人证。”樊星星自信地挑了挑眉,“你想不想见见?”
冯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乎在质疑她是否真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王爽来出面作证。
谁料推门进来的,却是一脸冰霜的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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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娜的脸色很不好看,樊星星心里早有预料,甚至因为心虚,还有点不敢看她。
想也知道,当得知自己和余生陪诊扯上关系后,以她的智商,应该早就猜到了什么,三观也一定受到了相当可怕的冲击。
能坚持到这个时候还没转头就走,除了说明她是个讲义气的人之外,还足以说明她已经把一切都想透彻了。
冯琴看到罗娜的瞬间,眼神是慌的。但混迹江湖那么久,她恢复得比樊星星想象的更快。
直到她听到了罗娜手机里的录音。
“这是她忽悠我的全程。”罗娜冷静得不像个真人,全然没有了之前动辄就泪腺发达的样子,看着冯琴难以置信的眼神,她昂着头的姿态像个高傲的战士,“我当时就知道她是干什么的,本来想一口拒绝她了事,谁知道她非缠着我不放。没办法,我只好将计就计录了下来,好后面用来威胁她走开。结果她转头就咬了我朋友,还污蔑我朋友和她一丘之貉,那我就只能不客气了。如果这样她都能继续狡辩成功的话,我只能回头发网上给她曝曝光了。忘了说,我是个短视频博主。虽然不算红,但全网也有四十几万粉丝,还算是有些声量的。”
“……”
铁证在前,冯琴终于无话可说,垂下了她那颗永不服输的头颅,不得不接受她必须面对的现实。
而罗娜也没有逃过该有的询问,而且全部被樊星星听了个一干二净。
最后警察表示,冯琴要继续在派出所,深入调查取证。至于她和樊星星之间的肢体冲突,樊星星可以另行主张,依法赔偿。
樊星星算是暂时打了个胜仗,但她却怎么都雀跃不起来。
因为紧接着,还有另外一场更硬的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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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派出所。
太阳已经西斜,阳光也不如中午时温暖和煦。一阵突起的小北风刮来,让穿着不算厚重的樊星星不由得瑟缩了下。
“冷空气是要来了呀。”樊星星没话找话,语气很怂地试探,“你打算去哪里逛?”
“直接吃晚饭吧,我饿了。”罗娜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中午都没吃饭。”
樊星星抬眼悄咪咪看她,发现倾泻完自己秘密的她,虽然表情一如在派出所时高冷,但整个人仿佛是陡然卸掉了全部攻击力一般,精气神变得格外柔软而虚弱。
她不免又担心起来:“好呀,你想吃什么?”
“随便。”罗娜目光异乎寻常平静地看向樊星星,“但是,樊星星,你得出钱请我。毕竟……你骗了我。你那通电话,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犯了错,自然要罚。
樊星星没想过要辩驳,她摸摸鼻尖,算是认下了她所有指控。
好在的是,她终于自己想通了,决定结束逃避,正面解决所有问题。
能看到这样的结果,樊星星觉得哪怕她想动手打自己一顿,只要能让她心里舒坦一些,她都甘之若饴。
派出所的附近,有一个很显眼的大型商场。
商场的底楼,有一个装修得流光溢彩的特大美食城。
初冬微冷的晚上,很适合喝一碗热乎乎的汤面。见罗娜也不排斥,樊星星带着她走到一家日式拉面馆面前:“这家怎么样?”
“挺好。”罗娜扫了装修和风的店面一眼,“帅哥挺多的。”
“……”她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
不过她也没有说错。
这家拉面馆主打就是一个针对女性顾客的男色经济,里面的店员都是清一色的黑色修身制服大帅哥,个个肤白貌帅大长腿,看着的确很赏心悦目。
比起见谁都木桩一样无趣的自己,罗娜确实在欣赏帅哥这方面有一套。
“那行,你先坐着,我去点餐。”考虑到她的身体,樊星星自告奋勇。
没想到罗娜却将波浪般的长发妩媚一甩,掏出口红补了下艳丽的唇色,外套一脱随手扔到位置上,扭着凹凸有致的身姿,摇曳生姿地就朝着颜值优越的收银台小哥走了过去。
“嗨。”电眼一飞,一个十万伏特wink,再配上足以令人酥麻入骨的万人迷声线,别说纯情小哥看一眼就红了脸,连樊星星都觉得自己枉为女人。
“您好。”收银台小哥明显有些摸不清楚状况,口条都有些不太利索了,“想……吃点什么?”
“觉得姐姐好看吗?”罗娜答非所问,一手风情万种地勾着发梢,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那小哥微红的脸。
“挺好看的。”小哥目测也就二十岁左右,气质青涩干净,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慌乱的登时眼神无处安放,“那个……我们这边招牌豚骨拉面还挺好吃的,要不要尝一下?”
“好呀。”罗娜笑笑,嘴上随口应着,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哥好玩的表情,似乎越发来了兴致,“帅哥有女朋友吗?要不要留个电话?下班后一起玩啊。”
“不好意思,我们……”他脸色越发涨红,但心思却似乎在微微动摇。
可他话还没说完,罗娜却突然见好就收,一秒从曼妙女郎变身灭绝师太,冷着嗓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始变脸点餐:“一份豚骨拉面,一份炸鸡拉面,都要套餐。谢谢。”
小哥显然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罗娜却渣女一般地潇洒挥挥手,瞥了眼樊星星:“那个短腿小跟班,快过来付钱。”
“……”樊星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报应虽迟但到。
不过这种程度的恶作剧,也是她应得的。她付钱付得不要太开心。
付完款之后,樊星星快步走回到罗娜对面坐下,一脸做作的恭谨:“请问大小姐,您对奴婢刚才的表现,还算满意吗?”
罗娜噗嗤一笑,摇摇手指:“行了,别做戏了。闹剧该谢幕了。”
“那你刚刚在干嘛呢?你看那小哥都快被你撩腿软了,感觉下一秒他都要真把电话号码抄给你了。”樊星星想想都觉得好笑,“不娶何撩啊我的大小姐。”
“所以说,我还是很有魅力的,对不对?”罗娜眨眨眼。
樊星星一怔,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只是她排遣内心痛苦的一种方式罢了。
她想向自己证明,就算被辜负了,遍体鳞伤了,也不是她的问题。她依然是那个最美的自己。
“当然!”樊星星马上竖起大拇指应和,并发自内心地赞美,“别说男的了,就算是钢铁直女的我,都想变弯跟你走了!”
“樊星星,没想到你嘴还挺贫的。”罗娜满意地开始笑,“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个这么好玩的人?”
然而纵然她笑得再张扬,还是被樊星星发现了她隐忍在眼角的闪烁泪光。
樊星星再也笑不出来。
虽然没有体会过爱情的酸甜苦辣,但她能明白,此刻罗娜的内心,一定犹如万箭穿心。
一定比她被家人背刺还要更加难受。
她试图想张张嘴找话安慰,但又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还是罗娜先调整好了情绪,重新拾回释然的笑意,笑眯眯看向樊星星。
“喂,樊星星,”她一脸玩味地看着对面还一脸懵懂的女孩,“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樊星星回答得毫不迟疑。
“一次都没有?”罗娜有些不相信,探过身子审视着她眉眼里的微表情,“连偶尔的心动、暗恋,都没有?”
“没有。”樊星星还是回答得相当果断。
“不应该呀。”罗娜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看到了什么新鲜物种,“话说你不会真的是弯的吧?”
“我倒是想。”樊星星被她煞有介事的表情逗笑了,“女人在我眼里,的确比男人可爱多了。可惜事实却是,我不婚不恋,对男人女人都没兴趣。我就喜欢一个人呆着。也想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呆着。”
“一个人呆着确实挺好,清净。”罗娜突然感伤,微微叹息,晶亮的眸光随着长睫毛的低垂,一瞬敛去了所有光芒,“如果我能早想清楚这一点,就好了……”
气氛骤然僵滞了下来。
好在这时,服务生端着两碗面送过来。
她应该是真的饿坏了,一见到面,便两眼放光,伸手揽过那碗令人看起来就食欲大增的豚骨拉面,就要先尝一口它热气腾腾的浓郁汤汁。
结果一个猝不及防的孕吐反应,将她的品尝计划悉数打碎。
她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面色尴尬地强行压下了胃里毫无准备的翻江倒海。
樊星星连忙递给她一杯清水:“来,喝点水。”
罗娜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总算将胃里那股陌生的难受劲儿费力地压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她有些烦躁,“我以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可能是你这次饿的太久了,很正常……”樊星星小心措辞安慰着她,不太敢往胚胎实际周龄推断上面扯。
“你就直说吧,樊星星。”罗娜强作笑意看着樊星星,“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不少。现在就麻烦你,根据你掌握的常识直接告诉我,如果我晚几天再做手术,会不会真的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