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暄之猫2024-11-06 15:583,500

端门岛最南面,这里远离村庄,没有灯光,黑暗安静沉淀于此,圆月高悬在山崖一角,似挂在钩子上的一盏青灯,一点寒辉落在瓦楞上,荒草萋萋。

这里是陈岚在端门岛上的家,早就无人居住,也没有拆迁,空荡荡的两层小楼,灌满了海风,像一个死了空余壳子的海螺。楚戈在二楼的房间里,她蜷缩在门后,双手环住耸起的膝盖,双手交叠蒙住嘴,小小的脸上只能看到一双眼尾微挑的眼睛,她的瞳孔都定住了,眼睛中毫无光线,她睁着眼睛睡着了。

突然一声咯吱声,她的睫毛颤动,瞳孔一瞬间收缩,清晰过来。

她更紧地环抱住自己,她听到那熟悉的沉重的呼吸声,由远及近。

蓟风从驾驶舱出来,把船长的位置还给父亲。甲板上,沈乔冉和郑岩无言地站着,蓟风走上前,轻轻唤:“哥。”

沈乔冉回过神来,拍拍他的肩:“谢谢你,今天多亏你来,不然我们可能真的得一人一个游泳圈游过去了。”

蓟风抿唇一笑,又很快敛去表情:“楚老师真的出事了吗?”

沈乔冉迅速瞥一眼郑岩,他安静地站着船舷处,整个人像沉进夜色中,压抑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沈乔冉揽过蓟风,往边上走了两步:“没事的,我们肯定能找到她。”

蓟风:“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岛上,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沈乔冉无言:“我们会弄清楚的。”

他们在码头上岸,岛上的警察已经在等他们了:“这个围巾认识吗?我们在蓟风家后面的林子里找到,挂在树丛上,刚才我们联系了渡船的船夫,他一眼认出是那个女老师的。”

郑岩伸手拿过围巾,丝滑冰冷的触感从他手指尖滑过,他慢慢收紧掌心。 

半天前。

楚戈从码头上岸。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座岛屿,在梦里,她从海中浮起,拖曳着湿透的长裙,涉水而上,风浪渐渐平息,祥云环绕,云丛中有绫罗飞天,仙乐飘飘,她看到陈岚站在码头上,一手插着口袋,微笑地望着,向她伸出手。

如今她真的登上这座岛,脚下是渗进凉鞋的沙泥,她慢吞吞地往前走,阳光刺眼,海风吹得她不停抬手去勾吹乱的头发,她如今双腿沉沉,腰也酸重,她只想立刻找到蓟风,确保他父子俩安好,再赶上返程的船。

她再也登不上蓬莱了。

楚戈问了人,终于在半坡上找到蓟风家,她扣门,却无人响应。这小院坐落偏僻,附近连可以打个电话的邻居都没有,她无奈地站在门口,看院墙上探出头的桂树,她张张嘴:“有人在家吗?蓟风——”

就在这时,背后一阵发麻,她不及转身,就被一只粗壮的手臂围住脖子,那手臂利落地地勒住她,往上一提,楚戈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声音,接着眼睛一翻昏过去了。

另一只手从她的腿间穿过,把她轻松抱了起来,他沿着后山一路往北坡去,楚戈的头垂落在他臂弯见,晃动,她的围巾滑落,那人停下,看一眼缠在矮树梢上的白色围巾,顿了顿,却并没有捡起来。

他并不在意他们能不能找到她。

楚戈清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一张木床上,她大脑只需要1秒就能从睡梦中立时反应此时此地,她伸手揉了揉脖子上疼痛的痕迹,转过身,她看到一个庞大的背影坐在不远处地上,背脊雄厚,粗脖方头。

楚戈想,原来是你,刁龙。早该想到一直给自己打骚扰电话的人,监视她的人,一个跟她一样的反社会精神病,嗜血的捕食者,她在黑暗中冷笑,今天就看看谁死谁活。

刁龙转过头,见她醒了,匈奴似的脸阴沉沉地笑了。他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庞大的身躯移向她,从上往下罩住她,室内黑暗,只有一盏应急灯,被他擎在手中。他粗粗的手指撩开楚戈披散的乌黑长发,露出她的脸,他把应急灯挨近她,她侧过头避开刺眼的灯光,在床上微微挪动,白生生软绵绵,像一只蚕宝宝。他忍不住伸出食指按在她的脸颊上,一点点下滑轻轻撩开她的领口,滑过她玲珑的锁骨,又用手背撩过她纤细的脖子。

楚戈像个被大人过分亲昵骚扰的小孩,有些无奈地推拒,但力量有限,不情不愿又有点娇,刁龙的呼吸更粗重了,他把应急灯放在枕头边,腿攀上床,跨过楚戈,骑在她身上,他低下头,像拱鲜奶油一样用鼻子和嘴唇去摩擦她香腻的肌肤,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

“我的,我的……”

楚戈闭着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轻轻唤:“刁龙。”

他没想到她会叫他,有点受宠若惊,抬起头来,就着那一点应急灯的微光,看她雪白的脸,乌黑的眉眼,红润的嘴唇,她冲他微笑,勾魂夺魄,一瞬间他好像听到她的话,远在天边,却又在耳旁炸开。

楚戈:“你就是不长记性,对不对?”

一刹那刁龙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双眼灼热好像融化开了,他嚎叫着从床上滚落。楚戈从床上坐起来,她伸手拿过应急灯照着他,她要好好欣赏他翻滚挣扎的样子,她从从学校实验室里拿出化学试剂在他脸上沸腾,像油锅里咕咕嘟嘟,在他脸上鼓起一个个泡。

楚戈把双脚放下床,拿着应急灯,抽出随身带的小刀,一步步靠近俯在地上不动的人,突然间她的异眼看到刁龙周围的红棕色像厚厚的血痂一般碎落,她在意识到危险的刹那,瞬间关掉了应急灯。她后退一步,刁龙慢慢直起身,他看不清,却没有全瞎,黑暗中他伸手,朝着她的方向过来,楚戈在他贴近的刹那,弯身蹲下,她双手扶着地板,一点点往前蹭,就在这时她手下一块地板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吱声,刁龙瞬间扑过来,楚戈飞速跃起,朝楼上奔去,身后一阵阵的巨响,一阵疾风刮过她的裙角,刁龙的手擦过他的脚踝,扑了一个空。

楚戈以笨拙地姿态攀上二楼,钻进右手边的房间。她听到楼下突然没了动静,恐怕刁龙正在适应微弱的视力,楚戈轻手轻脚地钻进一扇半开门的房间。这房间久未有人居住过,空气中有呛人的灰尘味,她捂住口鼻,眼尾一点点渗出殷红。夕阳的余晖从窗户里透进来,她看到墙上挂着一张照片,楚戈瞳孔微缩,眼睛浮起一层湿润的水光。

那是一张陈岚的旧照,框在玻璃相框里,挂在墙上,照片里穿着硕士服的陈岚站在大学门口,笑得傻乎乎的,两个手指在胸前比着V。

楚戈盯着照片看了一阵,走上前,伸手摘了相框,用力往地上一砸,玻璃碎裂的声音和一楼刁龙的怒吼声同时响起。

郑岩一行人在月光下搜寻,岛上警力有限,蓟风和父亲也加入进来。郑岩和沈乔冉攀上山坡,远处月光照在海面上,汹涌的潮水一波波从黑暗中涌来,好像世界尽头有一个无限旋转的发动机,把整个世界转进漩涡之中。

郑岩抬手擦过脸,沈乔冉疑心他哭了,他转过来脸上却是空白的,只有一双眼睛比夜色还沉,沈乔冉在心里祈祷楚戈一定要没事,不然郑岩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就在这时,手电筒晃动,郑岩拔腿就跑,沈乔冉紧跟而上,他们听到远处有人在喊:“南面,岛南面有一艘没登记的船。”

楚戈听到刁龙沉重的脚步声在木质楼梯上咯吱咯吱响,突然声音没有了,但她知道他就在门后,她都能闻到他呼吸间的臭味。她的意识一瞬间回到了渔村,她听到杜鹏推开门,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全身抖了一下。一刹那,门猛地被撞开,楚戈起身欲逃却被刁龙截获,他拽住她的头发,拖行她,楚戈的背脊滑过地面,好像着火一样辣辣地疼,意识朦胧间楚戈弯身护住柔软的腹部。

刁龙发泄了一通,喘着粗气揪住楚戈的衣领把她拽起来,他把她扛在肩头丢到床上,楚戈一动不动,好像晕过去了,但他知道她是清醒的,他能听到她因为疼痛发出不规则的呼吸。楚戈的双腿在床上动了动,她感觉到了潮湿,楚戈在黑暗中睁大眼睛。这一次刁龙把她双手束在头顶,不许她乱动,他俯身下来,黑暗中楚戈好像浮起,她看到刘瑛在床上弓起身体,脖子上暴露出青筋,脸涨成深色,眼睛里的光微微一暗,落下,黑影像一团铺天盖地的浓雾包裹住她,她的衣服、皮肉、骨骼、灵魂都被吞噬了。

楚戈/刘瑛发出一声惨叫。

门被撞开,刁龙被揪住掼到地上,楚戈的眼睛看到一团发光的东西在黑暗中跃动,是蓝色的光,好像漂浮的水母。郑岩挥拳打在刁龙脸上,刁龙被打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大喝一声,整个人向郑岩冲过去,庞大的身躯撞在他身上,把郑岩抵到了墙上,郑岩一手卡主他的脖子,用手肘猛击刁龙的头部,抬腿膝盖顶到他的胸口,扼住他的颈部把他掀翻在地。

他压在刁龙身上,正要拷住他,刁龙身子一挺,庞然的身躯再次翻身压住郑岩,他被酸腐蚀的糜烂眼睛俯低,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嗬嗬声,他要徒手掐死这个男人,再强奸那个女人。

郑岩奋力抵抗,忽然觉得身上的身体不动了,接着,一瞬间磅礴的热血泼洒在他的脸上、嘴里,一股冲鼻的甜腥气味弥漫,郑岩怔住了,刁龙直挺挺倒下,他看到他身后握着沾血尖锐玻璃的楚戈。

血印在白裙子上,被月光照得深蓝近墨,楚戈晃了一下,玻璃从她手中滑落,她满手的鲜血,一半是刁龙一半是她自己,她慢慢逶迤在地,郑岩把刁龙推开,他眨眨眼,模糊的双眼里淌出眼泪,他伸手,小心地碰触她,直到碰到她柔软的肩膀,她茫然地看着他:“我的水母……”

郑岩终于听懂了。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倾身缓缓抱住她:“我是你的水母。”

这一年的中秋节,他们在医院度过,郑琼芳赶到的时候,郑岩站在医院走廊上,医生正在训他:“她怀孕了,没有人知道吗?再晚一点,我用了药就来不及了。”

郑岩拿着化验单,直直站在走廊上,忽然蹲下,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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