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岩半夜渴醒了,他费劲睁开眼,房间昏暗,只有一盏床头阅读灯亮着浅淡的橘光,楚戈合衣半卧在光下,双手围胸,闭着眼睛,呼吸平缓。郑岩有一瞬间迷惑,他先于意识伸出手,手掌刚触到楚戈肩膀,她便醒了。
“难受吗?”她略略舒展了身体,轻问他,睡意朦胧,显得疲惫而温柔。
郑岩:“我喝醉了。”
楚戈点点头,她从床上轻盈起身,走去桌边,有温着的水咕咚咕咚倒了一杯,回身递给他,郑岩接过,仰头喝水,眼神却还在她身上。
郑岩突然从后面抱住她,玻璃杯滚落到地上,吸音地毯让杯子落地声近乎于无。他双手箍住她的腰,把欲要逃脱的女人拽回来,她的脚摩擦过地毯,接着脚跟离地,拖鞋从她脚尖滑落,他能看到那双跳芭蕾的的脚在地毯上滑动,脚尖习惯性绷起,像肉欲的弯月,这让郑岩更紧地抱住她,用鼻子和嘴,它们此刻退化成动物的吻部,去拱她散发着香味的皮肤和毛发。楚戈就像所有的舞者那样轻,他很轻松就把她抱起来扔到了床上,她落床的刹那就弓起背却被他一把按了回去,他膝盖抵住床,手掌压住她的背,她薄薄的肩胛骨在他手掌下就像雏鸟的羽翼,似乎只要他稍用力,就能听到骨骼脆弱的折断声音。他一只手按住她,另一只手探入她的裙子,就在这个时候,郑岩停下了,他意识到她在发抖,郑岩好像被一拳砸在脸上,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郑岩迅速从床上爬起来,他在床边站着,嗫喏着,我……对不起。他打开了房间内的灯,骤然的光明把一切旖旎都驱散,凌乱的被褥,地上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滚到床脚的玻璃杯。
他们在一起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有上床,这对郑岩这样的肉食动物来说匪夷所思,何况两人都是成年男女。然而,他就是不敢往前一步,可能是因为楚戈虽然没有直言,但她释放出了一种明显拒绝性的信号,如果是别的女人,郑岩早就不耐烦分手了,可是楚戈——她那样洁净又疏离,贵重又脆弱,他对她有一种因爱而生的怜与惧,让他愿意等下去。如今,他却一时昏头,他看着她,就像有另外一个男人欺负了她,他恨不得杀了那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个劲道歉。
楚戈转过头来,长发盖住了她的大部分脸,唯有露出的眼睛,她那双从来温柔平静的眼睛像烈风驱散了湿润的季节,露出岩石和砂砾的荒芜白地。
“我刚才就应该杀了你。”
郑岩心中一震,但楚戈说完便垂下头,从郑岩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像花瓣纹路一样的眼皮褶皱渐渐映透出红色,接着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下,郑岩立马忘了刚才的心惊,去给她拿纸巾,轻轻为她拭去泪水。
楚戈突然问:“你为什么停下?”
郑岩:“你不想做。”
又是一阵沉默,郑岩问:“楚老师,楚戈,我特别怕一件事,你,今天这么抵触——你到底,对我,你是怎么想的?”
楚戈不语。
“我们是在交往吧?你说今天这件事,是我不对,你不愿意那就不做,可是我想问问你……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楚戈:“是什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郑岩扬声,他转头看着楚戈,话语里透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委屈。
楚戈平静地望着他:“难道结果会有所不同吗?”
郑岩愣怔望着她,楚戈任他看着,十分坦然,郑岩突然意识到她什么都明白?她拿捏离开他,如果楚戈说她对他没有半点爱情,他就能潇洒地站起来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吗?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已经占了上风,她愿意跟他在一起就是结果,至于她心中所想,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爱就是这么卑微,楚戈就是老天派来收他的。
郑岩苦笑:“楚老师,你赢了。你真自信,可是我得说你自信的对,你一定从小就被男生追,你告诉我你爱过谁吗?”
这个问题似乎出乎楚戈的意料,她罕见地有一些迷茫,她望着郑岩,但又好像不在看他:“我,以前并不好看,也不自信,我很无趣,很土,从前,别人评价楚戈这个女生,想不到别的优点,唯一可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女孩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