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冉觉得郑岩谈恋爱着了魔，自从他那次约会回来，整个人就骚情得不得了，不但满面春风，还天天往健身房跑，效果显著，整个人瘦精神了。
瘦下来的郑岩颜值回春，一双桃花眼沾了桃花运，朝人看都是桃花潭水深千尺，让女警直呼顶不住。
郑岩跟沈乔冉说：“我好像初恋了。”
沈乔冉觉得他有病。
郑岩笑。他为人粗糙，没办法跟沈乔冉讲明白，但他就觉得这是他这辈子的第一次有那种酸不拉几，又甜滋滋，又有点苦吧又有点上头的感觉。他早上醒来睁眼就想到楚戈，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发消息，等到她回复一个早安，他就觉得新的一天开始了，浑身都是劲。他每时每刻都想着她，想知道她在干什么，想她走路的样子，吃东西的样子，和人说话的样子，发呆和微笑的样子。他还想告诉她，关于自己的一切，他吃了几碗粥要告诉她，遇到几个红灯要告诉她，他抓的犯人是个阴阳头他也要告诉她，沈乔冉中午拿食堂饭喂猫他都拍了照片发给她，这些无聊的事情通过楚戈变得有趣，无聊的生活因为楚戈而变得有趣。
他一手搭上沈乔冉肩背，推心置腹：“人生苦短，赶紧去谈恋爱吧，兄弟！”
把案子丢给沈乔冉，郑岩又准点下班溜了溜了，楚戈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他眼里楚戈像在海潮中的一条摇着尾巴的小小的鱼，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会让她受伤，他急不可耐地奔过去，想要把那尾小鱼掬在手心。楚戈的学生们像湖面的涟漪被激动，他们都看到了郑岩，他人高马大，很有压迫感，从风里大步奔来，学生们自觉让开，郑岩并无感觉，楚戈却知道学生们都在边上窃窃窥视楚老师的男友，她笑着说：“不是让你在车上等吗？”
她一笑，郑岩跟着笑起来，这硬朗的男人一笑便山柔水暖：“我怕你找不到我。”
郑岩带着楚戈去吃了火锅。郑岩问楚戈爱吃什么，楚戈随意，郑岩就故意点些黄喉、鸭血、猪脑、牛舌……红油一滚，一锅子杂碎，他自己不吃，总给楚戈添。楚戈两根细长的筷子夹在细白的手指间，点点白瓷小碗，眯起眼睛看郑岩的的蔬菜沙拉：“你开玩笑吧？”
郑岩装傻。
楚戈：“你减肥？”
郑岩苦笑摇头，语气哀怨：“你现在才看出我减肥，我都瘦了１０斤了。”
楚戈笑而不语。
郑岩真委屈假委屈都上了：“我为了某个人，天天吃草，天天撸铁，别人都瞧见了，她偏瞧不见，你说她是不是瞎？”
楚戈：“你说她是不是瞎？”
郑岩不敢说，一筷子生菜堵进嘴里。
“那你点这些乱七八糟给我吃，什么意思？”
郑岩瞧着她：“我想看你吃火锅是什么样子。”
他觉得实在是楚戈这个人太冷清，他就想带她去最市井的地方，什么火锅店、烧烤店、街边的小吃店，钻弄堂里巷，排队，坐在那乌七八糟的桌椅板凳，周围是挤挤搡搡的人，吃些手忙脚乱的东西，油一腻，烟一熏，人一吵，就活气了，不再是天上仙，而是人间妇。
楚戈：“是什么样子？”
郑岩说什么样子你自己不知道啊！他哀叹，这么个最嘈杂最沸腾的环境，这位楚老师照旧清清冷冷。那红油滚汤的热气在她冷白的脸上扑出一层淡淡的胭脂，更显得剔透，她细嚼慢咽，又漫不经心，好像跟周围的火热喧闹隔了一层。
郑岩：“是跳芭蕾的都像你这样，还是就你这样？”
楚戈：“到底怎样？”
郑岩形容不出：“就好像永远在舞台上。”
楚戈淡笑：“我从没上过舞台。”
郑岩一愣：“我以为你起码也是领舞。”
楚戈：“我并不喜欢跳舞，是我妈妈一定要我去学。跳舞很累，老师又严格，我跟在人群里跟着老师的动作，并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郑岩：“这需要什么意义？”
楚戈看他一眼：“我现在知道了，世界上很多事情不需要有意义。但我小时候不懂，我从小就觉得为什么我要这样做，为什么我要那样做，大人就觉得我很烦，别的小朋友都知道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为什么我偏不听话。”
郑岩：“我还以为你从小就很听话。”
楚戈笑，不答反问：“你呢，你从小就听话吗？”
郑岩大咧咧一笑：“我顽皮得很，从小被我爸揍到大，读书的时候逃课打架，学习也不行，要不是体格好报了警校，现在都不知道在干嘛。”
楚戈：“那你喜欢当警察吗？”
郑岩：“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很多人都对警察的工作有幻想，觉得特有意思特威风，跟电影里那样，但真的做了就知道枯燥得很。”
楚戈：“那你为什么没考虑别的工作？”
郑岩一呆，虽然说警察工作他不喜欢，但是真要做别的他也想不出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份糊口的工作，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楚戈听了，想了想说：“我有时候想，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读书盼着放假，上班是为了下班，难道活着就是在等死吗？”
她说得太认真，不像是抱怨，而是真的在发问。周围的服务员在喊单，一批客人走了，又一批客人来了，不停地翻台，笑声和背景音乐的歌声像在耳边蒙了一层，楚戈的话却把那层布戳了一个洞，一时间这热热闹闹好像在跑调、漏音。
楚戈低头一笑：“我是不是很中二，不好意思，我毕竟是真的在教一群高中二年级的学生。”
郑岩说：“其实也不是，生活还是很有意思的，可能不能事事尽如人意，但是至少在能力范围内可以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
两人吃完火锅，走出来，夜风把身上的味道吹开了。郑岩突然贴近她，笑着说：“看来不是真仙女，跟我一个味道了。”
两个人沿着街道漫步。
郑岩：“那你喜欢当老师吗？”
楚戈撩了撩风吹起的发丝，眼前一闪而过一双灼人的眼睛，她微微勾起嘴角：“这个工作其实挺有意思的。”
郑岩：“比如？”
楚戈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慢悠悠地说：“和那些孩子玩，特别有意思。”
郑岩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忍不住说：“我居然嫉妒起你的学生，楚老师从来没有冲我这么笑过。”
楚戈抬头看他，说得轻而慢：“你真是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