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另一个房间里,一张褐色的大桌子上,搁着一盏大瓦数台灯,灯光下面是那张黑色地垫,旁边摆着几张照片、一个放大镜和一把标尺。
唐熙雨紧盯着地垫上那个不太清晰的脚印,目光如炬。她时而拿起标尺,测量脚印的步长,时而拿着放大镜,比对两者的纹路特征,时而将手指在地垫和照片上滑动,分析压力分布,似乎要从那些纷繁复杂的灰尘颗粒中,找到那串隐藏在深处的密码。
审讯室隔壁的房间里,陈卫镔三人和卜思友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上。
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陈卫镔面露威严,看着卜思友问道:“七月二十九日晚上,你去过卜思强的出租屋吗?”
“七月二十九日……”卜思友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我开始就说了的,我和哥有四五个月没见面了,我一直都没有去过他那里。”
说完,卜思友的眼珠子又快速左右摆动起来。
“那……”陈卫镔上下打量了一下卜思友,看到他右边腰间挂了一串钥匙,便摸了摸下巴,“你有卜思强出租屋的钥匙吗?”
“有的。”卜思友点了点头。
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声,卜思友从腰间解下了那串钥匙,从里面挑出了一把,递给了陈卫镔。
陈卫镔接过钥匙,转向了董介名:“东西呢?”
“在的。”董介名点了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递给了陈卫镔。
塑料袋里装了一串钥匙,那是卜思强平时随身携带的,他们凌晨将卜思强从西山公园押解到支队后,就把卜思强身上的钥匙解了下来,装进了塑料袋,放到了证物室里,先前陈卫镔让董介名准备的,就是这串钥匙。
陈卫镔将两串钥匙拿在手里,在里面找到了两把同一款样式的钥匙。他一手拿着一把,凑到眼前,仔细对比了钥匙上的凹槽纹路,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卜思强那把钥匙的凹槽,比起卜思友的那把更圆滑一些,那是因为卜思强的钥匙用于开门的次数更多。
陈卫镔把卜思友的那把钥匙晃了晃:“这把钥匙,你一直都带在身上吗?”
“是的,一直在。”卜思友点了点头。
陈卫镔将卜思友的钥匙串在手掌上摊了摊,在一个直径大概三公分的铁环上,串着五把样式不同的钥匙,另外还有一把折叠式的小剪刀、一把指甲刀、一张装在塑料壳里的公交卡,另外还有一串长约两公分的细小铁链,犹如码头上栓船铁链的缩小版。
他捏了捏铁链,发现铁链的一头连在铁环上,另一头却是空的,空的那头,很像是以前挂了一个东西在上面,于是问道:“这条链子上,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卜思友愣了一下:“这是我哥送给我的生肖小挂件,上面有块刻着生肖的长方形塑料制品,不晓得啥子时候遭落了。”
话音刚落,唐熙雨走了进来。
她走到陈卫镔旁边,耳语了一句:“型号明显不对,卜思友四十码,那半个脚印是四十三码。”
陈卫镔招呼着唐熙雨坐了下来,眉头紧锁。
差别这么大?难道是另外有人去过卜思强的出租屋,不是卜思友?那人是入室盗窃?不对,卜思强一个棒棒,又住在一套老房子里,屋里肯定没什么钱,谁会选择去他的屋里盗窃呢,不合逻辑。就算另外有人,也和卜思友有关系。
陈卫镔决定坚持自己的侦查方向,他让唐熙雨拿出那张半个脚印的照片,摆在卜思友面前:“你看看,这个脚印是卜思强的吗?”
董介名一听,愣了一下,张口想要提醒陈卫镔是不是问错了,旁边的唐熙雨拐了他一肘。他顿时明白了,这是陈卫镔的一种询问技巧,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来消除尴尬。
卜思友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眼珠子晃动了几下,额头开始冒汗,然后摇了摇头:“不……不是。”
“不是啊……”陈卫镔假装眉头紧锁,盯着照片,一副失望的样子,“这个脚印和案子有很大关系,竟然不是他的。”
卜思友惊了一下,眼睛里瞬间放出光芒:“警官,您是说,这个脚印不是我哥的,那他就没事了?”
陈卫镔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哦。”卜思友的心里凉了一大截,表情瞬间又暗淡了下来。
“对了……”陈卫镔盯着卜思友,“你怎么知道脚印不是卜思强的?”
“哦……”卜思友顿时有些慌神,把牛仔裤的右腿裤筒往下拉了拉,两只脚往后挪了挪,结结巴巴说道,“我哥……他平时穿的都是那种……那种平底胶鞋,不是这种脚印。”
陈卫镔看到了卜思友的这个动作,觉得很奇怪,便故意夸张地往后挪了挪身体,转过头来,瞪大眼睛看了看他脚上的鞋:“你们两兄弟四五个月没见面了,你肯定卜思强还是穿那种胶鞋吗?”
卜思友不敢正视陈卫镔,微微低下头:“应该是吧,他一直都很节约的。”
卜思友的反应明显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