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三个月过去了,向军先生由于在法国有事,早在三个月前就返回法国了。不过,说也奇怪,自从向军先生走后,我那种稀奇古怪的经历倒也极少发生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些天用脑过度的缘故,我确实感到累了,很想出去走走。
我拨通了女友的电话,彼端却传出接线员温柔而又简洁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被暂停服务……”
我不禁苦笑道:“这个丫头,怎么又欠费了?我也没怎么打呀?”
在我放下电话还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响了。
我拿起电话,彼端传出女友燕的声音:“独,不忙吧,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我在兴庆公园门口等你!”
说完,不待我回话,电话那头已经是“嘟……嘟……嘟……”的盲音。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会泰然处之的。
从衣柜中翻出一套休闲服,梳了梳自己已经盖过鼻尖的乱发,理正衣衫,我便开门出去。
由于路上塞车的原因,我大概半小时后才到的兴庆公园门口,燕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对此,我连连道歉,但燕却似乎并不在意。
我拉着燕的手走进公园。
我们默默地走在林荫小道上,感受着丝丝清爽的晨风。
女友突然开口道:“独,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转过头,温柔地看着她,说:“三年零四个月,怎么了?”
燕抬起头来,眼中依稀闪动着光芒,道:“独,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否应该结婚呢?”
我眨了眨眼睛,顽皮道:“怎么了,燕,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等我二十九岁生日那天,我们就结婚,不是吗?”
女友摇了摇头,道:“太久了,两年对于我来讲真的是太久了!”
看到女友反常的神情?我捧起她稚嫩的脸蛋,问道:“怎么了,燕?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可以与你一起承担,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女友用手拭去眼角的泪,突然很坚决地对我说:“独,我们分手吧!”
“什么!”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几乎快要炸裂开来。
我不明白,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明知我是个用情至专的人,却仍要对我进行这样的伤害。
“为什么?”半晌,这三个字才从我的口中挤了出来。
女友抬起头来,盯着我的双眼道:“陈独,你问问自己,你有没有像对待你的工作那样对待过我?我实在受不了你在看着我的同时,还在惦记着客户托付你的事。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团里文艺汇演,我特意在你面前表演,希望你能给我信心与鼓励。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突然一拍脑门,然后离开了会场,临走前你只对我说你要去解开一个困扰着你客户长久的谜团。你对工作的热忱已经远远超过了你对我的感情,我实在不敢想象,两年后的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像你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应该谈恋爱的。说到伤害,你真的伤的我好深,为什么当初我要接受你?”
燕的话,令我久久不能言语。是的,燕说得对,或许我这样的工作狂,真的从一开始,就不该介入到感情的漩涡中去。
但是,我是真的很爱燕,爱的很深很深。
我呆呆的站在风中,完全没有了知觉,甚至连女友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清楚。
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觉得自己喝得很醉,外面喝完了又在家里喝,不知道喝了多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叮咚——叮咚——”
门铃在不停的响着。
“砰——砰——砰——”
门似乎被人猛力地踢着。
但是,我实在是力不从心了,我不想再起来了。
“哐啷”一声,门被人由外面踹开,模模糊糊中,我看见几个人走了进来。
我实在是不想起来了,我仿佛听见有人在我的耳边大叫,但是,我并不想听到什么。
“哗啦”,一盆冰水的骤降,我由头到脚都冷静了下来。
睁开眼后,我认得出来人是燕的好友茹和其男友鹏,以及我的哥们儿李强。
三人将我扶坐在沙发上,李强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我喝了口水,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茹急忙道:“你和燕怎么了?怎么说分就分?你不知道燕因为这事儿,闹得自杀!”
“什么?”手中的水杯掉在了地上,我连忙抓住茹的手问道:“自杀?燕有没有事?告诉我,快告诉我?”
鹏和李强联手制住几近疯狂的我,茹摸了摸自己被我抓红了的腕子,道:“幸亏抢救及时,目前是没有生命危险,可是……”
茹突然止住,眼中闪动着泪花。
我连连追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快告诉我怎么样啊?”
茹勉强止住泪水,哽咽道:“医生说,燕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什么?”
我的头就好像突然被人用重物撞击了一下,心脏也变得剧痛无比。
茹接着说:“医生说,假如燕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的话,可能诱发脑死亡!”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感觉到了心似乎要有裂开的迹象了,一股甘甜的东西已经涌进我的口中,并且势如破竹般的冲开了我的牙关。
“哇”,我终于吐出了一大口血,这是我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吐血,为了我最爱的人而吐血。
他们似乎被我的情况骇住了,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早已由门中冲了出去。
坐在医院的长石椅上,我这个自以为无比坚强的铁男,也不由落泪了,泪水滴落在了手中的信纸上。
信是医院的医生给我的,她说:“我们在她身上找到了这封信,应该是给你的吧!”
看着信封上燕那秀丽的笔迹,“给我一生中的挚爱陈独”,我的心不禁再次疼了一下。
我用颤抖的手,从信封中取出那仍带着那股燕所独有的体香的信纸来,只见信上写着:
我最最亲爱的独: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真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从三年前,我与你在公交车上相识以来,我就告诉我自己,我今生非你不嫁。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你对我这样好,包括我的父母在内。对此,你一定很奇怪,因为我曾经对你说我是个孤儿。其实,我甚至都很羡慕那些孤儿们,至少,他们对自己的父母拥有着美好的回忆或者是遐想,但是,我却从来都不曾拥有过父母的爱。自从我出生下来,父母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平日里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在我十一岁那年,他们把我扔在了孤儿院后,就各奔东西了。在这些年中,我一直过着封闭的生活,直到我的生命中出现了你,是你改变了我,改变了我的生活,改变了我的一切。从你对我的爱中,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快乐,我常常憧憬着两年后的生活,正如我曾经对你说的,我要做成功男人背后的小女人,支持和鼓励你的工作。可是,为什么我会和你分手?而且,竟然会是我主动提出的。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分手。我不知道没有了你,我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独,我爱你,
永远永远都爱你!
永远爱你的燕(笑脸)
然而,在燕的署名下却仍有一段话,字迹已经变得歪七扭八的几乎难以辨认的样子,从字的力度上看,似乎是燕当时正处于极为激动的情况下写的:
“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为什么你一定要拆散我们?
逼?拆散?他原本就是我的,是你从我身边抢走了他。
没有,不会的,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了要在一起,是你的介入,令他由我的身边擦肩而过,对我视而不见。
你……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为什么会这样?从字义上看来,似乎燕正与人争执。可是,据茹他们所说的,燕屋子里并没有任何搏斗过的迹象,而且,燕由表面上看,很明显是属于自杀的范畴,屋里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来到特护病房,除了一大堆医疗器材外,燕静静地躺在干净洁白的床上,除了仪器上仍显示着燕微弱的心跳,我几乎以为她已经离开了人世。
握着燕已经有些略显冰凉的手,我心疼地说道:“燕,你怎么会这么傻?快醒来啊,我答应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要对任何人屈服,你难道忘了,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你一定要醒来!”
不知不觉中,我仿佛听到了燕微弱无力的声音:“独,对不起,看来我们今生是无缘的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独,我要走了,在我走之前,我衷心地祝福你,希望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仍然快乐,……,独,来生再见!”
“不——”我急忙睁开眼睛大叫道。
与此同时,仪器上那原本微弱无力的心跳,也已经在一刹那的时间里,彻底地回归到了一条直线上。
“医生,医生——”我急忙大叫了起来。
半晌后,医生摇了摇头,道:“请您节哀顺变!”
我无助似的摇起头来,道:“不,不会的,燕不会走的,不会走的。”
我粗鲁地推开床边的医生,扑在燕的身上,激动地吼道:“燕,没事的,我们回家,然后我们就结婚,我答应你,我永远都不离开你,我们永远都不分离。燕,听话,别再睡了,起来跟我回家,燕……”
茹和鹏合力将我拉开,李强则一味的向被我拉倒在地的医生赔礼道歉。
“我说过我不要与燕分开,你们为什么要拦住我?”
我一怒之下,挣开茹和鹏的管制,不顾上来阻止我的是什么人,我二话不说就是一拳。
“嘭”,李强倒在了地上,鼻子中已经流出了鲜血。
我的眼中却只看到了燕,我不顾一切地向燕扑去。
茹对着鹏使了一个眼色,鹏当即会意,与几个医护人员合力将我拦住,然后向着我的后颈一狠心,“啪”,我只觉眼前一黑,已经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