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去商铺,闻莺堂的掌柜……”
陆晚棠有些心虚。
她当时小声问的,明明是如何才能在那事上占一次主导位置。
掌柜的掩唇笑了回,就跟她说了这个。
喉咙到现在还有些发紧,陆晚棠颇有些怀疑,掌柜的是在忽悠她。
“挺长能耐,”对上她又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探究的目光,容谨斟酌了几秒,正经评价:“一回生二回熟。”
“没有第二回了!”
陆晚棠气鼓鼓道。
后悔自是晚了。
待陆晚棠沉沉睡去,已是天色微明。
容谨将人抱回自己寝殿,换了身朝服,眉宇间敛去了先时的惬意。
“太子殿下,平嘉是您的四妹啊。”
帝后皆去了城郊,送别永安郡主。宫中,容谨只身来到一间被查封的寝宫外,淑妃被几名侍卫拖着,失态地朝容谨喊。
她用的是“您”字。
容谨听在心里,知道淑妃是将自己当作了最后一丝希冀。
然而,他也爱莫能助。
父皇给了平嘉数番机会,一直等着平嘉公主认错,留她一条性命。
奈何平嘉公主似乎丝毫不畏惧生死,特别是在亲眼看着西南王被千刀万剐后,平嘉公主整个人便像失了魂般,一心求死。
宣明帝无法,最终也耗尽了耐心,下令赐平嘉公主白绫。
依着规矩,这种事由宫人来做就行。
父皇执意交给他,甚至因为行刑日定在今儿,不用他去送永安郡主,都要他看着自己的四妹死——
容谨明白,父皇也是在以平嘉的死震慑他。
提醒他生在帝王家,亲情有时都是多余的。
“三哥。”
遣散了下人,容谨亲自推门走进。
平嘉公主披着一头散乱的长发,比及上回相见时,又瘦了不少。
“父皇终于肯给个痛快了么?”
这些时日有宫人们看守,平嘉公主想自尽,甚至不能。
望着容谨手中的白绫,平嘉公主苦笑。
她很快,就能去陪西南王了。
“你母妃就在外面,父皇不让她见你最后一面。”沉默片刻,容谨出言:“平嘉,为了西南王,真的值得么?”
比及其他皇子公主,容谨与平嘉公主的感情并不浅。
两人母妃关系本不差,又都是卫太傅的学生。当日下学,若是天色晚了,容谨总会先将平嘉公主送到她的寝宫,再回自己的住处。
然而,那时的他们,可能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容谨再来她的寝宫时,会是以这般模样。
“或许有一日,三哥你会明白的。也或许,你比我清醒,知道什么该舍,什么该得,不会有我这般感受。”
与自己而言,平嘉公主宁愿死,也不想依着父皇母妃之令,将来嫁一个不爱的驸马,将就过完余生。
主动从容谨手中取过白绫,平嘉公主勉强挤出一丝笑:“谢谢你,三哥。”
容谨身为太子,生擒了她的心上人。
可是平嘉公主心知,父皇能留她到这日,也是容谨在其中劝了不少。
容谨是希望她好好活下去的。
这些天她思来想去,竟不知应该怪谁。
或许,该怪她是公主,生于这京城之中,又爱错了人,又不能自己做主吧。
“你死后,父皇会保留你公主身份。”
容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宣明帝的打算告诉了平嘉公主。
西南王死后,为防止他的部下偷窃遗体,一个念想也不给西南王的余党留,宣明帝下令将西南王的骨灰洒入江里。
平嘉公主的遗愿,也是在死后化为灰烬,追逐江水随西南王而去。
父皇保留她的身份,意味着她只能风光体面的葬入皇家陵园。
永生永世,都是公主。
“父皇,呵,父皇……”
面上神情骤变,绝望地哭笑了几声,平嘉公主喃喃自语。
也是,她若是死了,哪里还有将她贬为庶民的需要。
父皇定会对外掩盖,公主与西南王私通之事,只说公主是暴病而亡。
让她享尽哀荣。
“那便请三哥,将我自幼佩戴的这枚玉锁,”小心将自己贴身戴的玉锁解下,平嘉公主看向容谨:“丢进江中。”
“求你了……”
见容谨不为所动,平嘉公主的手微微颤抖,再次恳求。
已临近行刑的时辰,容谨别过面去,终是从平嘉手中,接过了那枚玉锁。
“多谢太子殿下。”
因为关系近,平嘉一般都是直接称呼“三哥”,并不怎么唤他“太子殿下”。
这是最后一声了。
真好,马上就能和心上人团聚了。
平嘉公主薨逝时,尚未满十八岁。
她的面上是带着笑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