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既是带发修行,那么修行的这段时日,切不可再挂念前尘往事。”
踏入寂照寺的第一日,陆晚棠便觉出了清规戒律之严格。
主掌寂照寺的师太,已不是谢珩与自己所言的那位。陆晚棠留心谢珩所言的“密道”位置,应当是再往寺庙后山走的方向。
前些时日的暴雨对寂照寺的影响也不小。陆晚棠住进空着的厢房时,隔壁的地上仍旧浸着肮脏的泥水,屋梁处皆是水痕。
纵是不施粉黛,不佩金钗,陆晚棠出众的相貌还是招来了寺庙里几个女尼的嫉恨。
而这嫉恨的直接反映,便是借着修行,必须积德行善,吃苦耐劳的幌子,将她们往日不愿做的重活累活,一齐交由陆晚棠。
“你,同慧觉一起,去山上割柳条。”
白日里,一名有些资历的女尼走到陆晚棠跟前,一把抢下她手中的扫帚,不耐烦道。
“别再这偷懒。”
在陆晚棠已打扫干净的庭院中间踩了几脚,女尼冠冕堂皇地说。
已留心了后山几日,这对陆晚棠而言,倒是个接近的好机会。
“快去。”
复又瞪了陆晚棠一眼,女尼加重语气。
同她一起去割柳条,名唤“慧觉”的,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慢些。”
山路泥泞,左手拉着小女孩,陆晚棠拾起一根树枝,右手执着树枝先探探前边的路,确定稳妥再领着她朝前走去。
“姐姐,她们说你是宫里的人,原本跟着太子殿下享清福的,对吗?”
前一段路,两人因着不熟,还未说什么。现下见陆晚棠主动带着自己走,小女孩细声细气问。
“宫里是什么样子呀?”
这话陆晚棠前儿路过厢房时,也听得了。
正是今儿让她来割柳条的女尼。一面说着清心寡欲四大皆空,一面杜撰着她自己猜想中。东宫内的种种奢靡至极的情形。
“你想离开这儿吗?”
陆晚棠没有正面回答,问。
若是一心皈依佛门,真心实意在此地修行者,陆晚棠是尊敬钦佩的。
不过这个小女孩,听说是被父母强行送来的。
只因算命先生说她命定不祥,克父克母,被自己的爹爹娘亲当成了怪物。
思及自己儿时的过往,在听闻了小女孩的遭遇时,陆晚棠便心生同情。
“她们说我离了寺庙,就会祸害阿爹阿娘。”
这话许是听过了许多遍,小女孩复述时,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般。
寂照寺不同别处寺庙,平日是不对香客们开放的。在这里,日复一日,能见到的唯有师太女尼们,能做的,也唯有诵经干活。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山顶。
陆晚棠远眺过去,再往下坡走的半山,有一处石碑。
石碑之后,从外观来看,似是一块地窖。
“师太说过,不能靠近那儿。”
见陆晚棠一直朝石碑的方向看去,小女孩好心提醒。
“为何?”
见小女孩的神情紧张起来,陆晚棠想起,自己也旁敲侧击问过寺内另一名和善的女尼,对方听到这石碑时,同样噤声不言。
“师太说,靠近的人都会丧命。”
将四下的方向,场景一齐记住了,陆晚棠折下一处柳条,三两下就编了一个精巧的手环,以几朵花饰点缀,戴在了小女孩腕上。
“好好看!”
小女孩惊喜地眨了眨眼,雀跃。
“可是——”
望了眼天色,小女孩转而苦着脸,懊恼:“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了。”
被派去割柳条,是有数量要求的。若割不完十捆柳条,回去还要挨罚,甚至没有饭吃。
“不用担心。”
陆晚棠话音未落,小女孩面前已经堆放了十多捆柳条。她还未来得及看清,将柳条放下的两个黑衣人已经踩着一侧悬崖峭壁,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惊讶地瞪大了眼,小女孩愣在原地许久,还未明白过来。
“这是我们之间秘密。”
从地上拾起几捆柳条,陆晚棠比了一个“保密”的手势。
“太厉害了。”
以前也听师太说过什么“轻功”,不知是不是正指此,小女孩惊叹。
“回去吧。”
如来时般拉着小女孩手,依旧走在前面,陆晚棠思量着。
有时连她自己也感慨,容谨的部下暗卫,各个身手都令人叹为观止。
而今晚,他们就该计划着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