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依着惯例,两国是要同去寺庙,为两国邦交祈愿的。
护国寺自上回出了那档子事,对外至今只说在重新修缮中。宣明帝选了先皇时所建的玄空寺,邀永安郡主同去。
玄空寺正门前,大书先皇所提“风调雨顺,国祚长存”。永安郡主领了随行的,在楚国最为器重的两名朝臣,去正殿供香。
谢珩生生忍了个哈欠,老老实实跟在父亲身后。赵国这边,除去宫中皇子亲眷外,宣明帝只让谢侯爷、卫太傅同行。
结果父亲又顺带将他捎上了。
“爹,您没坑我吧?”
近前一步,谢珩压低声音问。
他总觉得,父亲今儿将他带过来,不仅是凑数来的。
“噤声。”
谢侯爷没理会他。
“随机应变。”
永安郡主与帝后正走在最前。容谨略一驻足,等谢珩跟上前后,低声送了他四个字。
谢珩预感更加不好了。
不同于护国寺,玄空寺平日里都是对百姓开放的。
不过这两日知帝后要来,住持暂时打发了其他香客。永安郡主为国祈了愿,走出时,只见正殿外恰好有棵姻缘树,其上还留着不少香客挂的红绸。
“太子殿下相不相信,姻缘天定一说?”
看向容谨,永安郡主接过一片落叶,笑问。
不待容谨回应,住持手持一节竹筒,“恰好”从两人身侧经过。
谢珩正无聊地在一旁踢着石子,闻言,顿生警惕。
“听说这签,能知生辰与求签之人最相配者,颇为灵验。”
一旁楚国侍从出言。
“郡主可要求一签?”
说话间,又有随行的几人围上前去。
“有劳住持。”
双手合十,同住持告了礼,永安郡主指尖在几十支竹签上点了点,抽出一根。
“这不是,”住持接过,分外惊诧:“我们太子殿下生辰么?”
一瞬,众人皆面露哗然之色。
其中当属卫太傅面色最难看。
“这也是巧事。”
永安郡主接过,递与自己的侍从看。
趁众人注意力皆在求得的竹签上时,容谨飞速向谢珩使了个眼色。
行吧,他就知道,父亲带他前来,果然有坑。
将脚边的石子踢开,谢珩拽了拽衣摆。
这忙帮了,他谢少卿多少有些丢面子。
若是不帮——
极有可能明儿就会因为左脚先踏入大理寺,被太子殿下革职。
“既是灵验,本少卿也想求得一签。”
谢珩权衡了一下,大摇大摆地拨开两名侍从,作势近前。住持来不及阻止,只见谢珩“不慎”踩着块青苔,脚下一滑,身子失去平衡。挥在半空的手一拍,连带着竹筒一齐摔到了地上。
刹时,地面扑起一阵尘土,竹签洒的四处都是。
谢侯爷别过面去,不想承认有这个儿子。
“这签上写的生辰,”顾不得起身,谢珩拾起两支竹签,装作比住持方才还要惊诧的模样:“怎么都是一模一样的?”
全是太子殿下的生辰。
住持的脸一下涨的通红,下意识看向永安郡主。
场面一时间无比尴尬。
容谨手握成拳,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决定回去便给谢珩加俸禄。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见此情形,识趣地自不会再多说什么。
容谨拂袖,紧随父皇母后,去了下一间宝殿。
是夜。
宣明帝安排了几艘画舫,于温榆河上设宴。
河畔灯影交接,连波数里。两岸古琴声悠扬婉转,余音袅绕。
遣散了随侍的下人,永安郡主亲自替自己斟了杯酒。
帝后与朝臣都在另一艘画舫上,这儿只有他们彼此。
唇边勾起一丝笑,永安郡主抬眸,看向端坐于自己对面的容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