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骏马冲进了陆晚棠隔壁的水果铺。周遭顿时灰尘四起,搭在果铺外的棚子被撞塌,径直朝陆晚棠的方向砸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几乎是同一瞬,容谨将她揽入氅衣中,踩着倒塌的棚顶跃至空阔的街口。
“没事吧?”
直到稳稳落地,又抱着人缓了一会,容谨方才松手。
“没……”
下意识攥着容谨衣摆,陆晚棠回过神来,已是接连几家铺子,都被那匹马撞得一片狼藉,过往行人纷纷避之不及。
“快去看看郡主!”
猛地反应过来,陆晚棠推了容谨一把。
若是楚国有监国地位的郡主在赵国出了事,他们都不好交代。
万幸,刚刚两名侍卫就站在郡主身侧,没让那匹马伤到永安郡主。
拂去衣饰上沾的尘土,已恢复了镇定自若的模样,永安郡主视线在陆晚棠与容谨之间徘徊了一遭,若有所思。
“她是本王的侍妾。”
方才做的太过明显,况且也没什么好瞒的,容谨介绍。
“原来是侍妾啊,”永安郡主笑了笑,话中带刃:“本郡主见太子殿下那般着忙,还以为是太子妃呢。”
“太子妃病了,正在府上歇息。”
陆晚棠说的大大方方,反倒将永安郡主余下的话噎了回去。
好在街市两侧巡逻的士兵及时赶到,十几支利箭齐发,这才要了骏马的性命。陆晚棠走到被冲撞的第一家水果铺子前,发现散落在地的,都是马爱吃的苹果,草莓。
“这一大袋胡萝卜,是谁给你的?”
平日生意间隙,陆晚棠与左右铺子也有交集。将被擦伤的老板娘扶起,陆晚棠问。
“是,是一个路人。他说要去旁边集市买点东西,这一大袋胡萝卜太重了,就先放在了我这。”
果铺老板娘惊魂未定地道。
“这胡萝卜上,有奇怪的味道。”
将胡萝卜递与容谨,陆晚棠蹙眉。
马在发疯的情况下,又见到了自己爱吃的水果,闻到了能吸引自己的气味——
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先带陆选侍回府。”
担心再节外生枝,容谨唤过几个亲信,吩咐。
不知这有意安排,是冲自己与陆晚棠来的,还是……
容谨看向永安郡主。
当晚,容谨回东宫时,陆晚棠正在写白日里永安郡主买走的几盒唇脂胭脂配方。
“殿下今儿回来得早。”
将笔放下,陆晚棠单手托腮,只“审视”般看着他,也不似平常上前替他更衣。
“本王怎么从这话里,”将外衣搭在一旁,容谨近前,语气里藏了一份笑意:“闻到了醋味?”
“哪有,不过陈述事实罢了。”
一撇嘴,陆晚棠转过身子去。
“这几日的确忙。不过本王一言一行,都是在公务范围内。”
挨着陆晚棠坐下,容谨抬手时,腕部有一块擦破了皮。
想是今儿救她时擦着的。
一下软了心,陆晚棠也不再同他闹脾气,忙唤映寒取了药来。
容谨不在意这些小伤,陆晚棠每回都留意的仔细。
“今日的意外,刑部正在调查。不过本王还想问问陆选侍,你的哪个心上人,在官府里当差?”
容谨提起她自称“民女”那一茬,打趣。
装的还挺像回事。
“我自是相信殿下的。”
收了药,陆晚棠声音很轻。
只是,再怎么相信——
看见容谨与永安郡主在一起,看见郡主问容谨哪一色唇脂合适时,她还是有几分难过。
是那种控制不住的落寞。
她忽然想起,先前看的话本里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不讲道理的。
“你不讲道理,倒是比当日贤惠明理,劝本王娶太子妃时……”
剩下的话容谨未说完,只是在她额前落下的吻,已不言而明。
眼见到了安寝的时分,容谨却说还有些琐事未处理,让她先睡。
“殿下可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陆晚棠敏感,隐约间总觉得,容谨最近在忙的,并非永安郡主这一件事。
“本王能瞒得了你什么?别多想。”
容谨虽这么说,仍是折回来,陪着陆晚棠一起躺下。
直到习惯性将他当作抱枕的人,双手环着他的腰,已经沉沉睡去后,容谨方才动作轻缓地起身,又替陆晚棠掖了掖被角,这才披了外衣,朝外走去。
黑暗中,陆晚棠睁眼。
她身侧余温还在,然而容谨已经去了书房。
的确,往日里,容谨有什么安排,一般都不会刻意隐瞒她。
这几日单是永安郡主,也不该拉着容谨从早参观到晚才对。
强迫自己不去多想,陆晚棠闭眼,仍是心绪繁乱。
她总感觉不安,感觉这一场拜访不会轻易结束。
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