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中有善良的宫女,眼看着一板子一板子地落下,于心不忍,想劝说德妃。
却被沐熙一记眼神,就憋了回去。
那还不是一般的木板,上头带了刺。
任谁都看得出,德妃是丝毫未手下留情,全然要置陆晚棠于死地。
喉间隐隐有些腥甜,陆晚棠咬着牙,承受着板子打下的剧痛。
板面的刺似要扎进她的血肉里般,尖锐至极。
嘴唇被咬破了皮,淡淡的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漫。陆晚棠不甘就此了结,然而意识已经不受控的有几分模糊,气息渐渐微弱了下去。
她开始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喉间像是被人掐住了般,难以呼吸。
容谨……
当着德妃的面,陆晚棠不敢掉眼泪,甚至不敢低喃出这个名字。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成了叠影,天旋地转间,宫人们下手越发重了。陆晚棠捱不住,猛地呛出一口血来,朝地上倒去。
“娘娘,要不,还是放过她吧,”一个好事的嬷嬷在旁看着,明面上是劝,实际上一字一言分明在火上浇油:“否则,太子殿下要问起来,岂不是……”
“来人!”
想起容谨对陆晚棠的袒护模样,以及卫瑶平常对她说的种种情形,德妃命令。
“将这狐媚子勒死。”
她就不信,真将陆晚棠杀了,容谨还能冲到她来,要她这个做母妃的偿命不成。
全身痛的已无法动弹,像是因为麻木而没了知觉。后背的衣衫被血渗透,大片大片的红痕淤青,混着被板面上刺扎出的伤口,触目惊心。陆晚棠恍惚听得德妃这句命令,却也只能稍微挣动了一下,眼皮子沉的再难抬起。
自己可能,真要死在这了。
陆晚棠心底苦笑。
“母妃!”
容谨闯进颐华宫时,宫人们正好取来绳索,套在陆晚棠的脖颈。一把将宫人们推开,容谨下意识想将倒在血泊里的人抱起,却又心疼地收回了手去。
不仅脖颈处一片勒红,陆晚棠身上的伤太多,多到他怕轻轻触碰下,都会再伤到她。
尽管赶来时,容谨已经想见,母妃这儿可能不好对付。
然而,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母妃竟会下这么重的手。
再起身时,容谨已经红了眼,周身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为了她,你敢与母妃反目不成!”
除去与陆晚棠有关的事外,容谨从不会用这般忤逆的态度与她对峙。德妃指着容谨,呵斥。
“为迎郡主的雅乐是晚棠谱的,募捐建议是晚棠提的,替儿臣避开了楚国左相算计的,也是晚棠。东宫上下,一应账目,儿臣无暇顾及的,亦是晚棠在帮儿臣留意,将东宫打点的井井有条,”从自己娶陆晚棠之初,母妃就一直不认可她,容谨声线有些颤抖:“母妃为何,执意不接受她。”
不接受也行,容谨先时会在母妃面前,好言替陆晚棠说话,希望母妃不要介意陆晚棠的出身,抛开对陆晚棠的偏见。后来见母妃不为所动,便让陆晚棠少去颐华宫,只将她留在东宫,过好他们的生活。
即便如此,即便他努力坐稳一朝太子的位置,给足母妃想要的颜面、赏识,即便陆晚棠每回进宫都是按照母妃喜欢的素色穿衣,从不在他面前埋怨母妃的打压以及对卫瑶的夸赞,步步退让。
可是母妃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定要陆晚棠离开他。
指尖沾了血,小心翼翼地将陆晚棠揽入怀中,容谨质问。
“只要是儿臣喜欢的,母妃就一定,都要毁掉么?或者说,晚棠最大的错,就是得了儿臣的喜欢?”
这是他捧在心上,平日里锦衣玉食娇养着,在他面前胆小又娇气的人。
是晨间他去谢府时,还笑意盈盈说要等他回来一起用膳,晚上要一起去逛夜市的人。
却独自在这受了这么重的伤。
容谨是真的心痛,自责。
怀里人已经昏睡了过去,却仍旧不时蹙一下眉,因为剧痛又被迫清醒。
木板还在地上丢着,其上两处刺都扎在了陆晚棠背部。容谨顿了顿,字字有力道:“阿棠就是儿臣的命。”
这一点,从他当初,愿意取心头血救陆晚棠那一刻起,他便明白了。
“母妃要她性命,就是在要儿臣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