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就在孕妇朝陆晚棠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快逃的同一刻,一柄犀利的匕首抵在了陆晚棠的腰间。
那孕妇拼命摇了摇头,似乎想制止老嬷嬷的行为。
“你们假借老身声名,究竟有什么意图?”
原来是真的神婆啊。
陆晚棠会意。
里间蓦地传来一阵打斗声。
不待神婆反应,腕部陡然袭来的刺痛让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
“你,你们是什么人?”
看着面前衣着极为普通的男子,神婆捂着手腕,颇有几分错愕。
“着火了!着火了!”
突然,掌柜的呼喊声从大厅传来。
几乎是一瞬,熊熊火势便蔓延到了整个茶馆,滚滚浓烟冲进了后院。
神婆顾不得许多,抢先一步,朝着正门的方向冲去逃生去了。
陆晚棠来不及唤住孕妇,只见她犹豫了一瞬,为难地看了陆晚棠一眼,也跟在神婆后仓促跑开了。
“别怕。”
将陆晚棠揽在怀中,容谨纵身一跃,随即踏着身后围墙的砖瓦,稳稳地落在了后院外的地上。
周围邻里听着动静,赶忙前来救火。陆晚棠眼尖,一手还攥着容谨的胳膊,恰好看见一个行迹可疑的小厮,顺着墙根的方向想要偷偷溜走。
“你这是浇了多少油啊?”
待容谨拦住了小厮的去路,陆晚棠上前,打量着小厮一手提的一个油桶。
“有胆量放火,现在就别求饶。”
眼见小厮“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陆晚棠不等他出言,便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哭诉。
“说,谁指使你的。”
“是,是王大官人,让小人放的火。小人本是在王大官人家做工的,大官人说,小人若不肯放火,完不成他交代的任务,就要强占小人的妻女。小人也是迫不得已,还请二位行行好,别送小人去见官。”
“他没撒谎。”
容谨留意着小厮的神情,与陆晚棠低语。
“让你放火,目的呢?”
“王大官人和小人说,务必要烧死神婆。”
“看来这王大官人,是早年和神婆有勾结。现下怕实情败露,所以想杀人灭口。”
陆晚棠想了一回,猜测。
好在火势虽大,到底是白日,邻里人多,不多时便抑制住了火势。
茶馆掌柜的与客人们跑出时,仍旧惊魂未定。
孕妇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忽然十分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额前冒出一层汗来。
“郎中!快,不远处就有药铺,将她送到郎中那。”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人群里两个身强体壮的青年一背一扶,带着孕妇朝药铺的方向赶去。
整件事随着神婆的尽数招供而暂时告终。
当日,自宣明帝严令禁止在赵国上下行魇术、蛊术之事后,纵然与当时的金陵知府交好,神婆为避风头,也只能暂时离开了金陵。
待她再回到金陵时,官府上下已经重换了一批人马。神婆无法,也只得隐姓埋名,度过了这么些年。
当然,当日偷贩胎盘所获的利润,早已够她余生花费。
若非此番在城内听得,有人自称神婆,要大办祭祀,神婆也不会轻易出面。
她不知是官府故意设的陷阱,还是贩卖胎盘的美差又一次在金陵城兴起。为了一探究竟,神婆在镖局雇了位习武之人,又买了位孕妇前来,自称自己与那习武之人是孕妇的婆婆和丈夫,趁机接近陆晚棠他们。
想起孕妇看自己时慌张的模样,一个劲推着自己快些离开。陆晚棠沉默片刻,心下对那女子的同情又深了几分。
“据神婆自言,偷卖的胎盘少数被大户人家买走治病,大部分是被方士用于提炼丹药。”
容谨展开记载的神婆口供,同陆晚棠道。
“那些孕妇生产后,与婴孩一起,被埋了?”
蹙眉,陆晚棠不忍。
“本王去狱中时,知府恰好在审问她这一点。尽管她是这么说的,可本王仍然觉得,哪里不对。”
“这些时日殿下也累了,”容谨在外人面前不显,可是回到她身边,自然不会再掩饰疲惫。连日来又是要督工运河,又是要彻查这些旧案,陆晚棠起身,替容谨解去外衣的系带,缓声说:“还是先休息一会吧。”
“你陪本王一起休息。”
拉着陆晚棠的手,鲜少见容谨这般语气。
倒像是,在,和她撒娇?
这个认知让陆晚棠一怔,险些有几分没反应过来。
“可是,”环着容谨脖颈,任由容谨圈着她的腰抱着她,陆晚棠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容谨后背,故作思考:“我准备去郎中那,看看孕妇的情况。”
“本王已派人去询问了。”
将陆晚棠的腰圈得更紧了些,容谨不肯松手。
“那——”
抿了抿唇,将笑忍了回去。心想着自家殿下撒娇竟然这么可爱,陆晚棠应道:“只休息,不许做别的。”
“不行。”
看着自家养的小猫想溜,顿时没了倦意,容谨果断驳回。
“唔……”
直到筋疲力尽地陷在锦被中,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时, 陆晚棠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好心地多劝了容谨一句休息。
这真正要休息的人,竟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