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被送到郎中处及时,孕妇虽是受了惊吓,不过这一胎算是稳妥的保住了。
“太子殿下,”容谨派去探望孕妇的下属回来后,既将孕妇的身体状况同容谨道明,微一停顿,斟酌着道:“不过下属见她的意思,似乎想单独与太子殿下说些什么。”
这孕妇虽不会说话,却颇认得几个字。
容谨走进药铺时,孕妇正在案桌边靠着。神色仍旧有些苍白,孕妇取过纸笔,强撑着精神,已经写了几行字了。
原来,这孕妇原是出生于大户人家,却被人拐卖,卖给了她最先的夫家。许是嫌弃她不会说话,夫家决定等她生个孩子后,就将她丢在街头,生死有命。
她挺着孕肚从夫家逃出后,一路颠沛流离,又遇到几个山匪,辗转周旋间,最后落入了神婆的手里。
容谨原本就不信,一个“掩盖与神婆有勾结,买过胎盘”的理由,就能让那王大官人不管不顾地要杀神婆灭口。
如今看来,这其中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缘由。
拐卖女子,幼童,贩卖人口。
甚至——
那些死去的婴孩是如何处置的,同样是个迷。
写到最后,孕妇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容谨接过,只见她在纸上写的,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兴许对这女子而言,自被拐卖后的一切,都是噩梦,难以回想。
不愿留下这孩子……
容谨也能理解。
“劳烦郎中了。”
又递了一锭银两,吩咐郎中好生照顾这女子,容谨想起谢珩先前对自己所言,他问过小封,小封也说自己是被卖掉的。
与这女子所经之地,一样都有潭州。
只是巧合么?
“大夫,大夫,不好了!”
容谨正欲离开药铺,只见两个将士匆匆忙忙赶来。
那将士甚至没有留意到太子殿下,上气不接下气道:“镇上,似乎有人得了瘟疫。”
“你说什么?”
难以置信地站起身,郎中错愕的看向两名将士:“这可不能胡说。”
“先是一户人家老爷子,一直高烧不退,不停地咳血,没几日就一命呜呼了。随后那家老婆子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村医去看了后,就说,就说是鼠疫。”
“这,要真是鼠疫,还不快报官,你们问我也没用啊。”
郎中慌了神,急急忙忙催促。
事关重大,几乎是半日的时间,城内出现鼠疫病人之事便迅速传开。
尽管已有多年未发生过瘟疫,然而据前朝史籍记载,当年的鼠疫几乎害死了城中一半的人,任谁听了,都是人心惶惶。
“殿下。”
心绪不宁地在住处候着,好不容易等到傍晚时分,容谨这才回来。
“本王先送你回京城。”
周身还带着夜色里的寒意,不等她出言,容谨率先说。
“哪怕真是鼠疫,殿下不走,阿棠也不会走。”
见容谨这般神色,又为自己打算,陆晚棠不用多问,心下也已经猜了个大概。
只是她已思量了许久,无论何种结果,她都会与容谨共同面对。
“阿棠,听话。”
在问过两名将士具体情况后,官府已经派人先去镇上将老人的遗体安葬好,随后暂时封闭了镇上的出行。
究竟是不是鼠疫,还得等官府查验。容谨出于万全考虑,也不肯让陆晚棠在这里多待。
“殿下总是说,希望阿棠陪着你。怎么这样时候,反倒将阿棠往外推。”
态度坚决的,陆晚棠执意不肯离开。
“你知道,若真是鼠疫,这里有多危险吗?”
容谨急切。
“可是,殿下不也选择留在这,”眸光微动,陆晚棠声音轻轻的,却仍然十分坚定。
“殿下要是,真让我一人回了京城,往后殿下再回京城,可就别想见我了。”
至少,她留下来,能够每日确认容谨的状况,能够为容谨分担一部分忧虑。
而不是终日只守在东宫,惴惴不安的等候驿丞不知何时才会送来的一封信,提心吊胆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