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
白日里,陆晚棠正与映寒说着闲话。东宫上下原本井然有条的秩序,蓦地被前来的宫人打断。
“陆选侍,陆选侍,”主管匆匆忙忙来到寝殿:“公公让您过去。”
“何事?”
还对上回德妃前来,强行将陆晚棠带走,打的奄奄一息的事心有余悸,映寒不安地追问。
“公公没说。”
主管额前也出了一层汗。
顾不得许多,陆晚棠理了理衣裳,便快步前去接旨。
“恭喜侧妃。”
出乎陆晚棠的意料,这一次倒真的不是刁难她。
公公读完圣旨,是宣明帝应允了容谨的提议,封她为太子侧妃的懿旨。
“多谢公公。”
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陆晚棠低首接过,忙命映寒赏几名宫人银两。
“以后,咱们都要改口了。”
候着宫人们离开,再也按捺不住喜悦,映寒高兴地说。
捧着圣旨,陆晚棠仍有两分难以置信。
当日容谨与她提起侧妃之事时,她并没有在意太多。
没想到容谨这般惦念着,替她在父皇那求了恩准。
“殿下。”
直到过了晚膳,容谨方才从宫里回来。
陆晚棠迎上前去,唯一咬唇,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就害羞了?”
揉了揉面前人小脑袋,容谨笑言。
“本王还想着,将来有机会,再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大婚呢。”
“阿棠等着。”
往日里看话本,陆晚棠总觉得,男子家的承诺多半不靠谱,不可信。
可是如今,她越来越相信,她家殿下给她的每一个承诺,都会实现。
“边境近来不太安稳。”
夜半,一场贪欢后,陆晚棠枕在容谨怀中,觉出他有心事。
“父皇让我带兵,去边境看看状况。”
先时答应过陆晚棠,有什么事,不再瞒着她。容谨思来想去,还是委婉告诉她。
“是,赵国与北元的交界处吗?”
上年北元大君前来赵国时,宣明帝便说此人极具野心,居心叵测。
只是寻常战事倒还好说,只是——
两国交界处,有一处河川窑洞,名为歧川。
若想打进北元,必须经过歧川。
顺利通过窑洞的阵法,只有北元人知晓。
不通晓阵法者,一旦进了歧川,只有一个结局。
尸骨无存。
下意识抱紧了容谨,陆晚棠不敢再往下想。
“是。”
自父皇向他提及边境纷乱起,容谨便明白,他的父皇,或许是有意易储。
“殿下这般为国为民,操持公务。父皇为何……”
陆晚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平定边境纷乱,或许只是个幌子。
等着容谨的,是歧川的凶险。
凶多吉少。
“许是本王主张的某项变法,并不合父皇之意。”
父皇皇子多,从看着自己兄长遇险,看着四妹自尽的那一刻,容谨也想过有一天会是自己。苦笑,拍了拍陆晚棠后背,眼见怀里人又要哭了,容谨心软不已。
“没有别的办法吗?”
纵是再怎么不愿去想,仍旧无法克服心底而生的恐惧。陆晚棠眼中忍着泪,声线有几分颤抖。
“不可以,不去吗?”
她忽然理解了容谨这么急切,一意让她当了侧妃。
总归比一介侍妾好。
他不在,这个位份也能多保护她一些。
“本王会活着回来的。”
容谨没有正面回答她。然而陆晚棠也心知,宣明帝既已出言,心思是不会回转了。
容谨不去,也足以被扣上作为一朝太子,面对边境敌方挑衅还畏首畏尾,不敢出头的声名。
“只是去边境看看,又没说要本王经过歧川。”
动作温柔地替陆晚棠拭去眼泪,容谨想着法子安慰她。
“什么时候启程?”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陆晚棠轻声问。
“十日后。”
陆晚棠沉默着,心下只觉得难过却又无力。
偶有夜晚,她从噩梦中醒来,会习惯性的往容谨怀里钻。
那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贪恋与依赖。
容谨也与她打趣过,若是哪日,他需要带兵出征,只能留陆晚棠一人在东宫了。
到时她还不得失眠。
或许是不愿多想,或许是在逃避,那时的她总会趴在容谨胸口处,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只享受着当时的心安与踏实。
直到这一天真正来临。
“阿棠可以与殿下同去吗?”
金陵城内突发疫病的时候,至少,她与容谨在一起,能够一同面对。
与陆晚棠而言,哪怕和容谨一起置身险境,都不会像如今这样,心如刀割。
“关外风沙又重,行路又远,你身子撑不住,”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容谨低语:“再者,东宫也需要有人替本王打理事务,帮本王留意这边的情形。这些,就交给你了。”
“你若是想本王,就给本王写家书。”
“殿下……”
陆晚棠红着眼眶,良久,也只能应下。
“本王不会让你白等。”
以往每回出征,也遇着过十分危险的时刻。只是那时的容谨,从来不会犹豫。
少年鲜衣怒马,甚至觉得在沙场受了伤,染了血,也好过被朝堂翻云覆雨的诡计中伤。
直到现在,父皇与他说起北元,他的第一反应,倒不是畏惧歧川。
他只是害怕,万一回不来,他的阿棠这么爱哭,该哭成什么样。
“殿下不仅要活着回来,还要,毫发无伤的回来。”
顿了顿,陆晚棠一字一字道:“娶我。”
“一言为定。”
十日转瞬即逝。
饶是陆晚棠刻意不去算,然而该面对的,还是会如期到来。
一路来到城门下,车轿内,陆晚棠一直紧紧握着容谨的手,不肯松开。
“照顾好自己。”
容谨麾下的兵马皆已在城门外候着。
临下车轿前,又吻了吻心情低落的人,容谨叮嘱了几句,方才敛了神色走下车轿。
“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