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教堂医院
安迪警长2025-10-31 11:577,608

在德县隔离区五公里外,瓦尔基里大教堂的黑色轮廓像一具巨人的骸骨耸立在旧城区。曾让信徒惊叹的五座塔楼,如今只剩断裂的尖顶指向灰蒙的天空。镀金的穹顶早已黯淡,布满弹孔和鸟巢。

这座1630年由英国传教士建立的教堂,见证了城市的繁荣,如今更像一座为文明竖立的墓碑。灾变后,这里只剩下死寂,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仰被碾碎后的空洞。

三人踏过散落着破旧圣经和长椅碎屑的主道,脚步在空旷的穹顶下激起回响。富丽堂皇的彩绘玻璃只剩下尖锐的碎片,像恶魔的獠牙。昔日的圣像被污秽覆盖,眼神空洞。

“你不是信徒吧?”李海斜眼看着英措,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信子弹和拳头。”英措头也不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穹顶残存的壁画吸引——那是《创世纪》,上帝的手指与亚当的手指之间,那道著名的缝隙。“更讨厌那些虚无缥缈的许诺。”

他盯着那道缝隙出神。如今,是上帝收回了他的手,还是人类自己切断了那根连线?

“为什么非得穿这里?医院还有多远?”他猛地摇头,驱散那些无用的思绪。

“后门直通医院走廊。绕路?得多喂十五分钟的行尸。”顾霈抢着回答,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微弱。

“这最好是真的,”英措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嘶哑,“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点信任。”

“公立医院被军队刮得干干净净,”李海用袖子擦了擦鼻子,显得胸有成竹,“但那帮信徒开的私立医院?军队不敢硬动。我盯很久了,他们的药房肯定还有存货。”

“最好如你所说……”

吼呜——!

一声非人的、拖长的嚎叫猛地从侧面的告解室方向传来,打断了对话。

“有东西!”李海瞬间矮下身子,举枪四顾。

“是行尸?!”顾霈的声音发紧,耳朵竖得像兔子,眼珠飞快地扫视着阴影中的立柱。

“你们看见什么了?!”英措低吼,背脊瞬间被冷汗浸湿,徒手退到一根石柱旁。

“妈的,看不见!”李海急促地喘息,枪口随着视线移动。

“嘿!伙计!”英措紧贴着冰冷的石柱,向李海伸出手,声音因恐惧和急切而变形,“刀!至少把我的刀还我!”

李海死死盯了他一秒,眼神里满是警告。“别做蠢事!”他最终还是飞快地从腰后抽出那把尼泊尔军刀,扔到英措脚边。

金属撞击石面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教堂里格外刺耳。

腐朽的长椅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座残破的圣母像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霉菌的味道。

"背靠背!" 顾霈嘶哑着嗓子喊道,三人立刻形成三角阵型互相抵住后背。灰尘从彩绘玻璃的破洞中飘落,像死亡的预兆。

英措的脊梁能清晰感受到李海剧烈的心跳。顾霈的枪管在不停颤抖,干裂的嘴唇无声开合,冷汗沿着面具边缘滴进衣领。

"操......"李海从牙缝里挤出咒骂。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行尸的脚步声——不是电影里的拖沓,而是饿兽扑食般密集的爪击声。

暗影中率先冲出三具行尸,腐烂的教会袍还挂在骨架上。

"省着点子弹!"英措大吼,但枪声已经炸响。

李海的手枪在掌心跳动,七发子弹只有两发命中头颅。顾霈的射击稍准些,爆开的后脑勺溅在圣母像上。硝烟中,更多黑影从告解室和唱诗班台阶涌来。

"换弹匣!"李海嘶喊着退到圣水池后,颤抖的手指差点掉落弹匣。

"这边!"顾霈揪住英措的背包带往侧廊拖拽,"圣器室!"

五具行尸冲破他们原来的防线。英措突然前冲,尼泊尔军刀精准劈进最先扑来的行尸颧骨。但另一具穿着神父袍的行尸从祭坛后窜出,腐臭的牙齿离李海的咽喉只剩半掌距离。

"砰!"

顾霈的子弹掀飞了神父的天灵盖。脑浆溅到李海脸上时,他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屏着呼吸。

"走!"英措反手掷出匕首,钉穿了远处一具行尸的眼窝。三人踩着长椅冲向后方,破碎的玫瑰窗像哭泣的眼睛注视着逃亡。

后院的铁门被李海射断门锁时,两声熟悉的低吼从药房方向传来。英措像猎豹般扑出,钢管砸碎头颅的闷响令人牙酸。

转眼间又有五六个感染者冲了过来,李海用了四发子弹才勉强干掉了一个目标,用剩下的子弹向三个感染者继续射击,一个感染者被击中,倒在距离李海不足三米远的地方。而另一个跑者像恶狗一样扑倒他身上,他用一只胳膊拼死顶住对方的脖子,然后用枪托狠狠砸了过去。感染者的额头被砸中,踉踉跄跄翻倒在地,顾霈跑过来迅速补枪,打爆了它的脑袋。

顾霈向李海伸出手,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快站起来,我们走。”

李海被拉起来,他跟着顾霈和英措两人奋力逃出教堂,在神像和梁柱中间狂奔,终于三人逃出教堂,冲进了阴暗的后街。后街的尽头有一扇铁门,那里就是教堂医院的后门,李海抬枪射穿了门锁,带领两人冲进门里,突然发现有两个感染者正在这里徘徊,似乎在等他们。

“干掉他们,李海!”还没等顾霈说完,英措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一个飞刀解决了一个较远的感染者。随后捡起角落里散落的钢管,向另一个感染者猛抡过去,后者的脑袋没撑住两下,就像西瓜一样被砸得破裂。

“把刀还他真是个错误。”李海擦着脸上的秽物冷笑。

“但确实救了你一命。”顾霈给打空的手枪换弹,视线扫过英措肌肉虬结的手臂。

“这里是哪儿?” 英措气喘吁吁地问道。

医院走廊的指示牌半悬在空中,儿科输液区的玩具熊躺在积水里。英措问:“药房在哪?”

李海突然抬手指向走廊尽头:"拐角左转。但提醒你,那里是晚期病患隔离区。"

压抑的抓挠声正从标着"高危污染物"的铁门后传来。

顾霈带着两人穿过输液病房,走进一间换药室,在文件柜的旁边还有一道通向后方的铁门,他打开门,空空荡荡的门诊大厅出现在眼前。这里的面积有两个篮球场大,这里的玻璃窗户已经被覆盖上了生化塑料,前方和侧面的大门也被层层紧锁。

“我记得没错的话,药房就在走廊尽头。” 顾霈低声说道,手电光束刺破黑暗,指向右侧深不见底的走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死寂中的什么东西。

“你俩跟紧我。” 顾霈下令,语气不容置疑。他咔嚓一声打开手枪保险,双手交叉稳住枪身,手电光柱在他前方谨慎地扫动,脚步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踏在碎屑和干涸的血渍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三人刚移动到走廊中段,黑暗中骤然响起机关触发的锐利风声!一条隐蔽的绳索如同毒蛇般从地面弹起,死死缠住顾霈的脚踝,巨大的拉力瞬间将他拽离地面。头顶传来滑轮疯狂转动的刺耳噪音,绳索另一端连接的沉重医疗柜轰然从高处坠落,砸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顾霈像被倒吊的猎物,在半空中无助地摇晃,头部离地仅一米多,视野里的一切都颠倒了方向。

“见鬼!怎么回事?” 李海惊得后退半步,步枪迅速抵肩,紧张地环顾四周。

“我踩中陷阱了!” 顾霈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血液疯狂涌向头部,胀痛欲裂,脚踝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的世界彻底颠倒,地板在上,天花板在下,这种错位感让他阵阵眩晕。

“我该…该怎么弄你下来?” 李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英措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砸落的医疗柜,那东西正牢牢拽着绳子,像個巨大的秤砣。“看到那个柜子没?”他声音冷静,指向目标,“割断连着它的绳子。”

“好,好的,明白。” 李海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地爬上空荡荡的医疗柜,掏出战斗匕首,开始奋力切割绳索。绳子粗得像他的小臂,坚韧异常,每一次切割都需要他用尽全身力气。

“割断它我就能下来。” 倒悬的顾霈努力保持镇定,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像钟摆一样晃动。

“马上就好…妈的,这鬼东西真他妈的结实!” 李海喘着粗气,汗珠从额头滚落。

咔哒…窸窣…

“什么声音?” 英措像嗅到危险的猎豹,瞬间绷紧身体,侧耳倾听,匕首已紧握在手。

“什…什么声音?” 李海手下不停,紧张地追问。

“有脚步声。” 英措低语,眼神锐利地投向黑暗深处,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待在原地。” 他命令道,自己则握着匕首,一步步谨慎地朝声源方向摸去。

“英措!回来!小心还有陷阱!” 李海急忙低吼,试图唤回同伴。

然而黑暗中骤然爆发出英措凄厉的惨叫——“啊!!”

李海浑身一僵,几乎本能地抬起步枪,枪口猛地指向声音来源。在晃动的手电余光中,他恍惚瞥见一个异常高大、轮廓扭曲的黑影一闪而过!

恐惧瞬间攫住了李海的喉咙。他扣动扳机,朝着那片黑暗疯狂扫射!“砰!砰!砰!” 枪火在狭窄空间里疯狂闪烁,直到某一发子弹似乎击中了目标,传来沉重物体倒地的闷响。

他喘着粗气,手指仍紧扣在扳机上,颤抖着朝黑影倒下的方向迈步。

“别去,李海!回来!先把我放下来!” 顾霈在半空中奋力扭动,试图挣脱脚踝上的束缚,但绳索纹丝不动,只磨得皮开肉绽。他眼睁睁看着李海的背影被黑暗吞噬,嘶声力竭地大吼:“李海!回来!!”

被未知恐惧和肾上腺素驱动的李海,早已听不进任何警告。他一步步逼近黑影倒下的位置,然而那里——空无一物。没有尸体,没有血迹,连英措也如同蒸发般消失不见。

就在他心神巨震、茫然四顾的瞬间,后脑猛地传来一阵粉碎性的剧痛!

世界在他眼前炸开一片血红,随即彻底陷入无边黑暗。

倒悬在半空的顾霈听到了李海远去的脚步声和随之而来的枪响,心中警铃大作。眩晕和剧痛中,他挣扎着掏出手枪,试图瞄准脚踝上方的绳索。

太迟了。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迈出,步伐沉重得让地板微微震动。他穿着连帽衫,脸上覆盖着一张狰狞的鬼面具,体型壮硕得像一堵墙。顾霈刚勉强抬起枪口,对方手中沉重的棍棒就带着风声狠狠砸下!

“呃啊!”顾霈的手枪应声飞脱,手指传来骨裂般的剧痛,让他浑身一颤。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未等他反应过来,面具巨人砂锅大的拳头便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接连砸在他的腹部和脸上。

“噗……咳……”

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的意识。在最后一丝模糊的视线里,他只看到那个鬼面具冰冷地俯视着他,随即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院长办公室】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雪茄的呛人烟雾。办公桌上的无线电对讲机突然爆发出沙哑的声响:

“老大,逮到三只野狗。怎么处理?”

烟雾后,一个中年男人缓缓抬起头。他嘴角歪斜,露出被尼古丁熏染的杏黄色牙齿,粗声问道:“是蚜虫帮的杂种吗?”

“不确定。搜出了不少药品和食物,看起来像流窜的老鼠。”

男人哼了一声,草草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法兰绒西装外套,然后拿起对讲机:“带上来。”

李海在颠簸和摩擦中恢复了一丝意识。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眼缝,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自己被两个穿着统一连体工装、剃着光头男人一左一右地架着,粗鲁地拖行过冰冷的地面。他被拖进一个宽敞的大厅,四周影影绰绰地站满了膀大腰圆的壮汉,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哗啦!

一桶刺骨的冷水猛地泼在他脸上,瞬间激醒了他所有朦胧的意识。他剧烈地咳嗽着,甩开脸上的水珠,后脑的肿包传来阵阵跳痛。

“你是谁?从哪来?”

一个冰冷的、带着审问意味的声音响起。李海抬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背对着他,面向积满灰尘的窗户。

“我……这是在哪?”李海下意识地揉了揉剧痛的后脑。

砰!

西装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面上的杂物一跳。他转过身,一双小而锐利的眼睛像老鼠般死死盯住李海,那目光让他感到脊背发寒。李海看到他那双如老鼠般的小眼睛正在仔细观察他。那恶狠狠凝视的目光使他感到有点悚然。

“我在问你!为什么来这里?”男人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你们是谁?”李海的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从腰间掏出一把硕大的马格南左轮手枪,放在手里把玩着,动作充满了威胁。

“先告诉我你是谁。这是我问第三遍,”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更加危险,“我不会问第四遍。”

李海心脏狂跳,恐惧几乎攫住了他的喉咙。但他深知,在这种地方,露出一丝怯懦就可能万劫不复。他强行压下颤抖,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我们是从外地逃难来的,为了躲那些感染者,不小心闯进了这里。我不知道这地方有人。”

“那个外国人呢?他是谁?”男人逼近一步,继续逼问。

“他叫英措,路上碰到的,一起搭个伙活下去。”李海尽量保持答案的简单。

“跟我耍花样?”男人突然暴怒,一把揪住李海的衣领,将那把冰冷的、象征着死亡的马格南枪口死死顶在他的太阳穴上。“再骗我一句,我就在你脑袋上开个洞!”

冰冷的金属触感和死亡的威胁让李海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我没骗你!我们真是为了躲感染者!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盘!”他语无伦次地解释。

“还他妈撒谎!”男人怒吼着,一把将他推搡在地,“看看你们!衣服干净,带着家伙,哪点像逃难的?分明就是蚜虫帮的探子!”他“咔嚓”一声扳开击锤,枪口对准李海的眉心,作势就要扣动扳机。

“大哥!我说实话!我们从隔离区来的!”李海在绝望中嘶喊。

“隔离区?还敢骗我?!”男人的手指开始施加压力。

千钧一发之际!李海用颤抖的手猛地从内袋里掏出一张塑封的身份卡,像举起盾牌一样挡在面前。“我没骗你!看这个!身份卡!隔离区发的!”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他怀疑地眯起眼,一把夺过那张卡片。卡片质感类似身份证,上面印着李海的照片和一些信息。

“李……海?”他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里依旧充满不信任。他随手将卡片递给旁边的手下,命令道:“去,搜搜另外两个人,看有没有这玩意儿。”

“他们也有!我们都是……”李海急忙补充,试图增加可信度。

话音未落——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他耳边炸响!马格南的怒吼几乎震穿了他的耳膜,灼热的气浪擦过他的脸颊。整个世界瞬间变成了嗡嗡作响的空白,足足半分钟,他除了耳鸣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惊恐地看着西装男缓缓收回冒烟的枪口,那张冷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妈的,” 西装男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雪茄的烟雾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喷涌,“放着好好的隔离区不待,闯进我的医院找死?”

“我说了,我们来找药!你要我说几遍?我不是什么狗屁探子,你还他妈冲我开枪!” 李海忍着耳鸣和头痛,没好气地回呛,一股豁出去的混不吝劲儿。

“操,跟老子耍横?” 男人骂了一句,眼神一厉,朝旁边的手下递去一个微不可察的眼神。

那光头壮汉立刻心领神会,毫无征兆地抬起脚,朝着李海腹部狠狠踹去!

“呃啊——!”

这一脚势大力沉,差点把李海的五脏六腑都踹移位。他蜷缩在地,像只被煮熟的虾米,张大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痛苦的窒息感淹没了他。

这时,去核查身份的手下快步回来,手里拿着三张身份卡。“老大,查过了,身份没问题。这小子没撒谎。”

听到确认,西装男紧绷的肩膀稍稍松弛下来。他掂量着那三张卡片,像在掂量三人的命运,继续盘问:“枪,从哪儿来的?”

“管……管控区……到处都是尸体……从死人身上捡的……” 李海蜷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解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我没骗你……你去……你也能摸到……”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李海,又侧头瞟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似乎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再次对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这次,那手下伸手架住李海的胳肢窝,熟练地攥住他的上臂,将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搀扶起来。

“我还以为你们是蚜虫帮的探子。” 男人说道,语气缓和了些许,随手将那把沉重的马格南左轮丢给身旁的人。

“我耳朵……好像被你震聋了。” 李海捂着依旧嗡嗡作响的耳朵抱怨。

“这是给你个教训,谁让你先朝我们的人开枪。” 男人冷冷道, “幸亏没闹出人命。不然,你小子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我的人呢?你把他们弄哪儿去了?” 李海急忙追问。

“你那两个朋友?他们想反抗,被我们的人制服了。现在在隔壁包扎。” 男人瞟了李海一眼,语气淡漠。

“什么?”

“甭他妈大惊小怪。就一点轻伤。谁让你们先动手的。”

男人一句话把李海堵得哑口无言。

李海喘匀了气,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群人:“你们……看起来可不像医生护士。你们到底是谁?”

“你觉得我们像什么人?”

李海的目光扫过男人脖颈下半遮半掩的狰狞纹身,又快速掠过周围那几个一言不发、膀大腰圆的壮汉,一个猜测浮上心头。“你们不会是……黑,黑社会吧?”他磕磕巴巴地说。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和西装领口,重新点燃一支雪茄,深吸一口,在缭绕的烟雾中说:“有人说……我们是被上帝憎恶的人。”

“哦,” 李海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那我可真他妈庆幸,你们没在一开始就直接把我们打死。”

“我们不是滥杀的劫匪。但如果你刚才不说实话……” 男人顿了顿,烟雾后的眼神锐利如刀,“我真会一枪打死你。”

“你刚才说的蚜虫帮……是什么?”

一提到“蚜虫帮”三个字,黑老大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涨红的脸上涌现出毫不掩饰的憎恨。

“那帮狗娘养的杂种!”他恶狠狠地咒骂,狠狠嘬了一口雪茄,仿佛在咀嚼敌人的血肉。

“你们在道上结仇了?”李海试探着问。

“一群外地佬组成的掠夺团伙。”旁边一个光头手下出声解释,声音粗嘎。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掠夺你们的资源?”

“他们不是胆大,是饿疯了!”光头男人啐了一口,“为了一块发霉的饼干,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比那些行尸……更他妈丧心病狂。”

黑老大仰靠在破旧的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浓密的烟气,眼神望向窗外虚无的黑暗,声音低沉了下去:“灾变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本想弄条船,渡海去日本。车队在半路上……遭到了他们的伏击。”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

“那帮外地佬仗着人多……我的妻子……还有我儿子……” 他的话哽住了,泛红的眼眶里,一点泪光在浑浊的灯光下闪烁,但很快被他粗暴地抹去。

“我对你妻子的遭遇……感到抱歉。”李海低声道,末世之中,这种悲剧听得太多,但每一次依然沉重。

“不止我老婆孩子……” 男人的语气骤然变得激动,带着刻骨的恨意,“他们还害死了我十个兄弟!十个跟了我多年的老兄弟!”

“为了报仇,我们就在这里扎了下来。封锁了整座医院,只留一个出口。每天派几个兄弟出去追踪那群混蛋,收集还能动的载具……剩下的人,守在这里。因为我知道,那群饿疯了的杂种,一直觊觎着这里的资源。”

男人深吸了一口雪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狰狞的纹路,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与冷酷。“这世道一垮,法律和秩序就成了狗屁。讽刺的是,我们这些‘黑社会’,反倒成了被狩猎的弱者。”他弹了弹烟灰,眼神阴鸷,“我们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最该死的,就是那些掠夺者。他们用武力抢走一切。从某种意义上看,他们已经不能算人了。为了一口吃的,他们能变成比外面那些行尸更可怕的怪物。所以,明白我们为什么对你们这么‘热情’了吧?”

“我们不是来抢你们东西的。”李海重申,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我怎么知道?”男人反问,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被挑衅的怒意,“你们朝我的人开枪,身上背着没拆封的药品和食物!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敞开大门,请我们共进晚餐吗?”

“世道变了……”李海喃喃道,像是在对自己说。

“变?”旁边那个一直沉默的光头手下突然嗤笑一声,粗声粗气地插嘴,“世道他妈根本没变!弱肉强食,从来如此。”

黑帮老大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安静。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一点百叶窗,看向外面死寂的走廊,声音低沉了些:“这里不只有我们。还有二十二个老人……有的是这医院原来的病人,有的是我手下兄弟的爹妈。灾难来了,那些穿白大褂的跑得比谁都快,把他们像垃圾一样丢在这里等死。”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李海,“是我们在这里,日夜照顾他们。本来想送他们去隔离区……但那鬼地方,早就不收人了。”

“隔离区里的情况也很糟,”李海顺势接话,试图找到共同点,“食物、药品、能源……什么都缺。我们出来,就是为了找药活下去。”

“所以,”男人走回沙发旁,重重坐下,“我们才用尽一切手段,守在这里,守着我们认为还值得守护的东西。”他盯着李海,眼神锐利,“你们要找什么药?”

李海迎着他的目光,没有犹豫:“奥施康定。我有个朋友……他需要这个。”

继续阅读:Chapter.27 鲜血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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