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外面的世界
安迪警长2025-10-31 19:284,806

窗外传来压抑的人的声和脚步声。

李海画外音,压低声音,带着喘息和一丝兴奋

“老天……总算到了。感觉像走了一辈子。”

顾霈画外音,同样压低,但带着完成任务后的松弛

“轻点声。先把这该死的门弄开。”

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从角落的狗笼里无声地窜出——是黑子。它没有立刻扑向来人,而是肌肉紧绷,停在几步之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惕的呜噜声。它湿润的鼻子急促地抽动着,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

顾霈走进门,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纸箱

“嘿,小子。是我们。”

黑子认出了气味,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那条大尾巴开始疯狂地摆动,像一根有力的鞭子,抽打着空气,发出呼呼的风声。它凑上前,鼻子用力顶着顾霈抱着的纸箱——里面透出的血腥味让它极度兴奋,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巴,发出急促的、讨好的呜咽。

顾霈轻笑一声,带着疲惫的慈爱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馋鬼。”

他腾出一只手,从箱子里摸出两个带着血丝的鸡翅,扔在地上。

“李海,别愣着,把东西搬进去。这地方看起来也不比外面安全多少。”

李海应了一声,拖着另一个袋子侧身挤进门。顾霈蹲下来,把箱子放在脚边,双手用力揉搓着黑子硕大的脑袋和它炕桌般宽厚结实的脊背。黑子咔吧咔吧地嚼着骨头,尾巴摇得几乎要飞起来,身体满足地蹭着顾霈的腿。

顾霈一边抚摸,一边低声说

“慢点吃。好东西还在后头,保证比你啃了半个月的罐头强。”

黑子几口吞下肉,意犹未尽,又把湿漉漉的大脑袋往顾霈的胳膊和胸口钻,寻求更多的接触。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快速从里屋闪出——是顾伯。他的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刀刻般的皱纹和深重的忧虑。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迅速扫过门窗,最后钉在顾霈和李海身上。

顾伯声音紧绷,像拉满的弓弦

“怎么他妈这么晚?天快黑了!你们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顾霈拍了拍黑子的头,让它安静下来,然后站起身。李海也停下了动作,看向顾伯。

顾霈拍了拍手上的灰,试图让气氛轻松点

“放松点,老伯。路上碰到了大卫那伙人,在旧加油站那边。交换了点消息,耽搁了会儿。”

顾伯没有理会关于大卫的话题。他上前一步,一把紧紧抓住顾霈的上臂,力道大得让顾霈皱了下眉。顾伯的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窗外渐暗的天色。

顾伯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气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废话。跟我来。现在。”

他不容分说地将顾霈拉向屋后一个堆放杂物的僻静角落。李海疑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先继续搬运物资。

屋后角落 - 片刻后

顾伯确认四周无人,才松开手,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某种压抑的情绪。

顾霈揉着胳膊,眉头紧锁,预感到了不妙

“到底怎么回事?你看起来像是见了鬼。”

顾伯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接下来的话重若千钧。

“消息……坏透了。北边,军队的防线……垮了。彻底完了。病毒……扩散的速度比我们想的快十倍。”

他停顿了一下,凑近顾霈的脸,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辽东……小子,辽东已经没了。如果山海关那条线再守不住……整个北方的活人都会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到时候……到时候就全完了。”

顾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声音低沉而急促:“消息来源?谁告诉你的?可靠吗?”

顾伯的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锐利地扫过顾霈的脸。

“八九不离十。今天来做检测的队伍里……有阮文。你姐以前那个对象。他的部队刚从辽东撤下来,减员超过一半。”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们的人心已经散了。这两天,关于全线溃败的传言,压都压不住。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顾霈嘴角扯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冷哼道:“哼。看来不再相信那套‘一切尽在掌控’鬼话的,不止我一个。”

顾伯猛地上前一步,枯瘦但有力的手像铁钳一样抓住顾霈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听着!这话,只能烂在这个院子里!出了这个门,把你那点聪明劲儿给我收起来!现在散播恐慌,就是在找死!军队第一个要清理的,就是我们这种‘动摇军心’的人!你想把全家都拖进地狱吗?!”

顾霈没有挣脱,只是直视着父亲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疲惫和无奈:“爸,你觉得这层纸还能包住火吗?就算我们闭嘴,真相也会像病毒一样钻出来。到时候,恐慌会像野火一样烧光一切秩序。”

顾伯沉默了。那股强撑着的严厉气势瞬间泄去,他松开了手,背似乎也更驼了些。他望向远处铁丝网外荒芜的田野,发出一声长长的、浸透了无力感的叹息。

“如果……如果连北边都彻底完了……这片土地上,就真的……再也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顾霈眼神却反而变得异常坚定,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绝:“所以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提前动起来,就在现在。”

顾伯仰起头,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急速转动,脸上的肌肉因激烈的思想斗争而微微抽搐。几秒后,他猛地低下头,眼神里已经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狠劲。

“好。你听着:去找还能吐出现金的自动提款机,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取出来。然后,不是准备三天的量,是至少三周的食物和燃料!那辆皮卡,我要它时刻加满油,引擎一打就着!等我信号——我们可能随时都得像兔子一样撒腿就跑!”

明白。我这就去办。

他转身欲走。

顾伯叫住他,语气恢复了一种不得不遵守规则的压抑:“等等。社区防控办点了名,要你和李海下午去做病毒检测。抽空去一趟,别给他们找茬的借口。”

顾霈点了点头。但当他迈步准备进屋时,脚步却犹豫了。他挣扎了几秒,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转过身。

顾霈,声音有些发干,眼神避开父亲的直视:“爸……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顾伯刚刚稍缓的眉头立刻又锁紧了,形成了深深的川字纹。

顾伯,语气强硬,带着不祥的预感:“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

顾霈,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我……我和李海,今晚必须出去一趟。”

顾伯,心头一紧,追问道:“去哪儿?天黑了外面就是他妈的地狱!”

顾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管…管控区。”

顾伯,瞳孔骤然收缩,音量控制不住地拔高了一点:“你他妈再说一遍?!去哪儿?!”

顾霈,硬着头皮,语速加快:“管控区!我们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顾伯,强压着瞬间窜起的火气,胸口剧烈起伏:“理由?什么理由能比你的命还重要?!说!”

顾霈:“李海……他的两个背包丢在里面了。里面有我们攒了很久的药品,压缩食物,还有关卡同行证,我找人伪造的!我们必须拿回来!”

顾伯,怒火瞬间被点燃,额角青筋暴起:“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小子!” 他低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狮子,转身就要冲进屋去找李海算账。“我早说过不能指望他!”

顾霈,急忙死死拦住父亲:“别!爸!你听我说!当时是为了救我姐和江子!他们被感染者困住了!李海是为了扔包引开那些东西才不得已的!他是为了救人!”

听到“救人”二字,顾伯暴怒的气息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胸膛依旧像风箱一样起伏,死死盯着儿子。

顾伯,从牙缝里挤出问题,声音危险而低沉:“什么时候?怎么进去?就你们俩?这跟他妈的送死没区别!”

顾霈:“凌晨行动,等巡逻队换岗。英措跟我们一起。大卫会在安全区外围策应。我们……找到了一条老下水道,能通到里面。”

顾伯的声音低沉下去,像被抽干了力气,那双见过太多风浪的眼睛里,翻涌着近乎绝望的担忧。

顾伯:“外面的情况……比你们能想到的最糟还要糟十倍。万一……” 他哽住了,那个可怕的后果像骨鲠在喉,让他无法说下去。沉默像巨石一样压在两人之间。片刻后,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是一种近乎固执的决断。“把背包丢的具体位置,画给我。我替你们去。”

顾霈,毫不犹豫地摇头,态度斩钉截铁:“不行。您得守在家里,妈和姐需要您。这次我们有计划,能应付。” 他顿了顿,知道必须抛出部分真相来增加说服力,“而且……我们不是白去的。英措他们肯带路,是因为我们谈好了条件。”

顾伯,警觉像猎犬般竖起耳朵,眼神锐利:“条件?什么条件?”

顾霈:“他们要奥施康定。李海……他有路子能搞到。”

顾伯盯着儿子的脸,仿佛要穿透皮肉,看清他心底所有的算计和风险。他看到了坚决,也看到了年轻人特有的、对危险估量不足的硬撑。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明白,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孩子们的生存法则,有时比他这把老骨头更有效。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必须守护的东西,不能轻易涉险。

顾伯,最终,所有的争论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妥协了:“……一会儿,来我房间一趟。有东西给你。” 说完,他不再看顾霈,摇着那把破旧的蒲扇,步履略显蹒跚地转身离开,背影融入了渐浓的暮色里。

顾霈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下意识揉了揉刚才被父亲抓疼的手腕。他心里清楚,每当父亲说“有东西给你”时,拿出来的绝不会是寻常物件。他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前路凶险,但他已无退路。

……

- 凌晨

为了准时汇合,顾霈和李海提前潜入这间位于隔离区边缘的废弃旅馆。房间里,英措和他的同伴像暗夜里的猎豹,沉默、高效地检查着武器,捆绑绳索,空气中弥漫着枪油和铁锈的冰冷气味。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海,他胡乱收拾了一下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装备,便重重倒在那张散发着霉味和汗渍的破沙发上,在一片压抑的忙碌中,竟不合时宜地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将他从深不见底的睡眠中强行拽出。

顾霈:“醒醒,该走了。”

李海猛地坐起,心脏狂跳。模糊的视线里,顾霈和英措已经全副武装,像两尊冰冷的雕像立在昏暗中。惨白的月光从破损的窗帘缝隙漏进,与远处哨塔探照灯扫过的、在墙壁上短暂停留的刺眼光斑交错。他揉着干涩发痛的眼睛,凭直觉判断现在应是凌晨三四点——人体最困倦,也是围墙守卫最容易松懈的时刻。强烈的困意依旧缠绕着他,但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已经开始悄然涌动。

英措走上前,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重重按在顾霈的肩甲上,另一只手指向李海,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

英措:“听着。出去之后,动作要快,像影子一样。脚步要轻,别他妈踩断一根树枝。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哪怕是你亲爹在喊你,也得紧跟着我。掉队,就是死。懂了吗?”

顾霈:“明白。紧跟你。”

英措:“很好。”

几乎同时,楼下传来大卫故意拔高的、与守卫争吵的声音,成功吸引了主要的注意力。

时机已到。三人如同幽灵般溜出房间,潜入旅馆后院一个被瓦砾半掩的隐蔽入口。下水道锈蚀沉重的铁盖被无声地移开,一股混合着腐烂有机物、化学品和未知霉菌的浓烈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顾霈:“墙外……还有‘行者’吗?”

英措:“嗯……零散的。军队清理过,但不彻底……数量不多,自己机灵点。”

对他而言,那些漫无目的游荡的行尸远不如这次交易的报酬重要。他补充道,更像是在确认时间表:

“顺利的话,一小时能把你们送到地方。”

手电的光柱划破粘稠的黑暗,惊走了几只肥硕得不像话的老鼠。他们在狭窄、湿滑得无处借力的圆形管道中艰难跋涉。走过一段古老的砖砌结构后,前方出现了一条明显是后期人工挖掘的隧道,低矮得必须深深弯腰,洞壁只用粗大的原木勉强支撑,不断渗着浑浊冰冷的水滴。

这条隧道,是文明与野蛮的最后界限。跨过去,高墙、电网、定量的配给、还有那点摇摇欲坠的“秩序”都将被抛在身后。等待他们的,是无尽的废墟、变异加速的感染者、以及比感染者更狡诈凶残的幸存者。大多数墙内的人宁愿在缓慢的绝望中腐烂,也绝不敢踏足此地。即便是英措这样的老手,每次穿过这里,也早已做好了无法回头的准备。

他们爬到隧道尽头,进入一个布满蛛网、有几十年历史的地下室。一架锈迹斑斑的金属爬梯通向头顶一块厚重的木板。

英措:“跟紧。”

他率先爬上梯子,小心翼翼地挪开木板一条缝隙。外面传来水滴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空气冰冷,带着泥土的腥气。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是汽车前灯!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正登上一辆军用吉普。三人立刻屏住呼吸,紧贴在冰冷的洞壁上。

吉普车引擎轰鸣,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英措:“走了。上来。”

三人终于钻出地面,重新呼吸到冰冷的、自由的空气。夜空像一条缀满碎钻的黑色天鹅绒,银河倾泻而下。但这美丽的夜色之下,危机四伏。远处隔离区的围墙线上,军用卡车和悍马车队如同流动的光链,风驰电掣地驶过,提醒着他们,墙内的世界也并非绝对安全。而他们,已经置身于墙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未知之中。

继续阅读:Chapter.25 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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