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智紧抿着嘴唇,气得脸色发紫,“砰”的一声戳了下拐杖,就像是在宣泄满腔的怒火:“赵副探长,恐是缺了些看人的眼光。”
说罢,狠瞪了眼江不遇,扭头走了。
但在离开中途,不知又想起什么,悄然挪回眼神又看了沈秋月一眼。
这一眼包含着一种复杂的思绪。
可一转,便同他的身影一样消失不见。
险些被冻结的走廊,终于又恢复了些许的喧闹。
江不遇没好气地甩了甩自己的手,斜下眼问沈秋月:“走吧,我送你下去。”
沈秋月默认点头,但在行走途中,时不时就会看一眼江不遇。
江不遇被这目光盯得很不自在,干脆主动说道:“我不是特意帮你,而是平素就看不上这种动辄把男人女人挂在嘴边的人……在我们棚户区,不分男女,只分死活。”
江不遇说这句话的时候,因想起了什么往事,眼里悄然笼上阴翳。
沈秋月看在眼里,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沉默,并谢绝了江不遇送到外面的提议。
江不遇看着已经做足架势的记者们,紧忙指了几个巡捕去为沈秋月开路。
不出意外地,外面全是追问沈秋月关于乔老板案件的事。
沈秋月明知刺目白光的背后饱含恶意,却一点不躲不闪,依旧抬头挺胸。
江不遇点上一支烟,在云雾中目送沈秋月离开的背影。
不经意想起了沈秋月看到萧行智时一晃而过的情绪。
“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他眯缝着眼,长长吐了一口烟,“沈秋月。”
这时一声“江组长”突然打断了江不遇的思绪。
陈千帆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江组长,赵副探长急着叫您去办公室呢!!”
“哦。”江不遇淡漠回应,却又被陈千帆拦了一下。
“江组长您务必要小心些,今天赵副探长心情不佳。”
陈千帆凑近附耳和江不遇说了一则刚刚发生的八卦,大抵是讲今天记者来时,原本赵济清衣冠整齐地想去说话,谁知正牌探长陶倚正却突然回归,在一番短期破案否则提前卸任的宣言下,陶倚正立即成了所有记者的关注焦点,赵济清则完全被冷落到了一边无人问津。
江不遇自是知道赵济清一直觊觎陶倚正的探长和股长之位,今次糟了这般大辱,该是气得七窍生烟了。
“不光如此,”陈千帆又小声接了句,“听说孟组长还给赵副探长送了一份投诉书……”
陈千帆小心指了指自己脖子位置,示意孟儒年受伤一事。
江不遇皱起了整张脸,于他来说,这些烂事比熬夜审讯还要麻烦。
然而与他所想不同的事,今日的赵济清根本没提孟儒年的投诉书,开门见山就是:“听说刚才是侬亲自问询的沈秋月,怎么样,有没有关联?”
“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并不像是沈秋月做的。”
江不遇直白给出结论,看赵济清眉头紧锁,便将昨夜问询中的关键悖论道了出来。
赵济清非但没解惑,反而还把眉头越锁越紧。
待江不遇说完时,他的眉头已变成了个疙瘩。
“怎么会没有关联……”他困惑自语,起身走到窗子旁,背着双手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回身说道,“我就直说了,这件案子我打算交给二组。但不用着急破。等宋玄之的案子有结果了,一起公布出来。”
江不遇闻言,拢紧眉心。
宋玄之的案子一起?
忽而想起陈千帆刚才说的陶倚正探长在记者面前承诺的限时破案一事。
赵济清一直对股长位置虎视眈眈,这么做大抵是在打一箭双雕的算盘,想将乔老板和沈秋月的功劳都揽到自己头上,顺带还挤走和他平素不对付的探长陶倚正。
在江不遇思索的同时,赵济清的声音陆续飘来。
“要知道,这两件案子都是天赐的肥肉,一旦抓在手里,平步青云指日可待。江不遇,侬应该明白我把它们交给侬的意思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怎么可能不明白,但是让江不遇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赵副探长似乎很笃定沈秋月和乔老板的案子有关。”
“这个女人素来狡猾,我想不到除她之外的第二个凶手。”
江不遇觉得这个说法太过主观,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赵济清先一步打断。
“侬近来太过偏袒沈秋月了,别忘了让侬去秋时的目的。”赵济清坐回椅子,倾身注视江不遇的眼睛说道,“新命案正好提供了深入调查沈秋月的机会,侬应该知道怎么用起来。”
江不遇迅速皱起了眉心。
偏袒……?
怎么会,怎么会说他偏袒沈秋月?
他第一反应是想笑的,却不知怎的半点笑不出,甚至觉得心里有些烦乱。
这一失神引起了赵济清的注意。
他的脸色肃杀起来:“江不遇,侬不会真的对沈秋月——”
“孟儒年也很想要乔老板的案子,就这么给二组,他能接受吗?”
江不遇突然开口打断了赵济清的试探。
赵济清闻言,便下意识认为刚才江不遇只是在考虑孟儒年的事,这才松了口气。
“侬什么时候关心起其他人的心情了?”赵济清又好气又好笑,随后丢给江不遇一支烟,“不用担心了,孟儒年那边,我自有别的安排,不会让他有时间妨碍侬的。”
“既然如此,我就去一组收案子了。”
江不遇没接那单只烟,而是丢了句“谢了”,一转手划走了桌上的整包香烟。
赵济清环胸失笑,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江不遇,方才……
赵济清想起江不遇一瞬露出的焦躁。
或许是多心了。
他终是吐了口气,随后对外大喊了声,“把孟儒年叫过来!!”
与此同时,孟儒年正错愕看着自己一整夜的心血为他人做了嫁衣。
本就在气头上,一听到赵济清唤人,如咬着火枪口一般就冲到了办公室,劈头便是一句:“赵副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的纵火案就是一组负责,怎么算乔老板的案子都该是我的!凭什么给江不遇了?!”
赵济清先安抚了下他,随后从桌上翻出了一张字条和电话:“把案子给江不遇,并不是对他有所偏爱,而是手头正好送来了一个更适合侬的案子。侬或许也会更有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