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钱，分手。”
我一开口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只能故作镇定地挤出几个字。
他眼角还有刚睡醒的印记，半睁的双眼突然定在原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一和人吵架，眼泪就容易因为情绪激动不自主地流。
从前我们每次吵架，不，应该说是我一个人在吵。
因为他要么像聋子一样沉默，要么只用非常平静的声音回复我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即将爆炸的开水壶，而他是雪山上挂着冰霜的杉木，从头冷到尾。
我已经受够了他面对我想要沟通时的冷漠。
蒋玉比我更生气，她看我说不出话来，对着汪海成指着鼻子大骂一通。
什么没良心的、怂包、黑心渣男，吸女朋友血的软饭男......能想出来的不能想出来的花样骂名，一个个砸向汪海成。
我眼看着他的脸变红，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里有抑制不住的怒意。
“你先冷静一下。”我拦住蒋玉，害怕汪海成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我先和他谈谈。”
“谈什么呀，你看他那个样子，还有什么好谈的！还好你们还没结婚，否则结了也得离！这种人，没把你卖到深山里去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蒋玉一边骂一边被我推出房门。
人已经骂了，我害怕再说下去，汪海成会对蒋玉拳脚相向，虽然他长得清瘦，但是真动起手来我们肯定敌不过。
9
我拉过书桌前已经破到露出海绵的皮质转椅坐下，居高临下地对汪海成说：
“什么时候还钱？我找朋友和我爸妈给我凑上的二十万，你现在只用把钱给我就行。”
“明天。”他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我想休息了，请你出去。”
说完拉上衣服的帽子，面向沙发靠背翻了个身。
又是一副将我拒之门外的态度。
“好。我想请问你用什么还我？你的工作室有在赚钱吗，又在给我开空头支票？现在还吧，找你爸妈要点钱，正好伯母也在。”
他听到这话好像被触到逆鳞，一下子跳起来：
“我说了明天我自己还你，你不要逼我！”
我清楚我的话会激怒汪海成，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汪海成和爸妈的关系并不好，小时候爸妈在外地做生意，用他的原话是，他们将他扔在外婆家不管不顾。
“我和你一起去找伯母说说，她不会不管你的。”
“咱俩的事，你为什么非要扯上我爸妈。你同意我的求婚就是为了我爸妈的钱是吧？”
他突然话题一转，开始审判我。
“你有病是不是？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有要过你一分钱吗？你拿我的那种照片去贷款，在这里说我是拜金女？我爸妈都被扯进来咱俩的破事了，凭什么不能扯进你爸妈了？让伯母也看看你这副嘴脸！”
“......”
“你不仅要还钱，你还要赔偿我的名誉和隐私损失，我没去法院告你就不错了，我是看在伯母的面子上给你留个活路，不然你以为你进不了局子？”
“名誉损失？又没有将你的照片大范围传播，只是用来做担保，而且你及时还上了，除了你爸妈应该不会流传出去啊。”他倒是理直气壮地狡辩。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不会以为你算得很准吧，我也不怕丢人，就把照片的事告诉你妈，看看她给不给她儿子收拾烂摊子。”
听到这里，汪海成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喂，你有完没完！我妈可待你不薄，从我们谈恋爱到订婚你收了她多少红包？我妈送你的包包首饰，你真以为都是她不用的吗，我作为她儿子花你一点钱怎么了？况且我们迟早是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了？你对我做了这种事，我是脑子被吃了才会继续和你结婚吧！我跟伯母是礼尚往来，你去问她我有没有收她的大红包，她给我的东西是很多，但哪次过年过节我没给伯母准备礼品。”
“但是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不是吗？”
他突然冷静下来，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我，他阴晴不定的态度搞得我一头雾水。
“真真，贷款已经还上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钱给你的。”
他抓起我的手，说：
“真真，就当这只是我们在一起的一个小插曲，我最近真的压力很大很大，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的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你最支持我了，等我忙完，我们就结婚好不好，真真？”
“不，不。”我抽出手来，他还保持着捏住手的姿势。
“不，我不想结婚了，我不想再陪你玩无聊的游戏了。从前，八年的沉没成本让我不敢回头，不敢重新开始。现在很感谢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彻底清醒了。你和伯父伯母还有亲朋好友说吧，我们不结婚了。”
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沉默了好一会，他起身出门，再回来时拿来一张c银行的卡，告诉我密码。
他从没办过这家的卡，我想应该是从伯母那里要来的。
我拿上卡，听见他说：“对不起。”
我潇洒地穿上大衣，和蒋玉头也不回地踏出了门。
10
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汪海成的爸妈约我去洪江餐厅吃一顿饭，他们希望我的父母也来。
我的父母根本不在K市，我心里有些犹豫，因为我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是很容易心软。
一通电话打去，蒋玉带着蒋柯雨风风火火赶来了餐厅。
“怎么带他也来了?”我压低声音问蒋玉。
“他武力值比较强，真打起来，我们两个肯定打不过对面三个啊，而且是我弟自告奋勇来的。”
“辛苦你了。”我对蒋柯雨使了一个眼色，他回我一个ok的手势。
饭桌上的气氛无比凝重，只有汪海成的妈妈在不停说话，上了菜直接端到我面前，要么就是不停为我夹菜，我有点不好意思。
转眼看着汪海成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委屈地坐在饭桌一角，一言不发默默地吃着菜。
“真真，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来阿姨点了你最爱吃的豆沙春卷，来趁热吃啊。”
“伯母你放着我自己来就好。”
“真真啊，海成这孩子做事没脑子，也怪我们平时对他管教太严了，他用钱也不敢找我们要。这些年多亏你照顾他，我替他向你道歉。”伯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是汪海成自己做的事，却躲在自己父母身后，让他们承担后果。
“伯父伯母你们不要这么说，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对我够好的了，不用你们和我道歉。”
“你能理解阿姨，我心里就心满意足了，以后海成还是需要你多照顾。”
“伯母我想你不知道，我和汪海成已经解除婚约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想做您家的媳妇了。”
伯母的脸色铁青，突然捂住了胸口。
“妈！你怎么样，没事吧，我们去医院！”汪海成搀扶着她叫道。
“我没事，没事。”伯母拨开他的手，示意他来找我。
“出来说！”汪海成走到我面前，恶狠狠地说。
我看了蒋玉和蒋柯雨一眼，跟随汪海成走出包间。
“你还想要怎么样？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很明确地和你说了分手，我想我们没有领证，可以单方面向你宣布分手吧！”
“我们在一起八年，你就一点情分不给我留？当初哭着喊着说爱我，现在我一没背叛二没家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够了！你从来都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受够你了！”
“我不信！你受够我能和我在一起八年？说！你是不是和别的男人好了，我早就看你和饭桌上那个男人眉来眼去的，还有你那个学长，他都私下找你几回了！”他死死抓住我的肩膀。